类似的场景一次次上演。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打来电话约下午茶,陈默会不经意地“提醒”:“她最近在闹离婚,负能量太重,会影响你的练习状态。” 她想去听一场心仪已久的大师课,陈默会拿出详尽的分析报告:“那个教授的演奏理念过于激进,和你目前的风格体系存在百分之十二点七的冲突率,吸收价值极低。”
她的世界,如同那把价值连城的小提琴,被小心翼翼地、不容置疑地重新调校着。琴房、音乐厅、家,三点一线。陈默像一道无形的栅栏,过滤掉所有他认为“无价值”或“有威胁”的人和事。她的社交圈迅速萎缩,只剩下他允许存在的寥寥数人。每一次尝试沟通,换来的往往是他冷静到残酷的分析,或者一句终结性的“为你好”。
这种控制最终精准地锁定了她的艺术生命本身——演出曲目。
“为什么不能弹德彪西?”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指着摊开在琴谱架上那本泛黄的《月光》,指尖冰凉,“这首曲子…它对我有特别的意义。我的毕业独奏会……”
“意义?”陈默正在调试工作台上一个布满旋钮和接口的银色方盒,头也没回,“苏晚,艺术不是靠感性的‘意义’支撑的。是数据,是声波能量传递的效率。”他转过身,拿起一份打印出来的频谱分析图,“你看,德彪西的‘月光’,中高频段过于飘忽,低频又缺乏足够的支撑。它无法有效地在大型音乐厅形成稳定的声压场,听众的注意力会很快涣散。”
他走近几步,将那叠冰冷的纸张放在琴谱架上,盖住了《月光》那梦幻般的标题。“我们需要的是贝多芬,是勃拉姆斯,是那种结构清晰、能量充沛、易于被声学模型预测和优化的作品。”他的手指敲了敲那份报告,语气是不容商榷的结论,“你的情感必须服务于效果,服务于可控性。那些模糊不清的‘月光’,只会干扰你走向巅峰的路径。”
苏晚看着被覆盖的琴谱,看着陈默脸上那种绝对掌控的平静,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她珍视的回忆,她内心涌动的、无法被数据量化的情感,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段“能量传递效率低下”的噪音。
“那我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我这个人…我的感受,在你这些‘优化’里,又算什么?”
陈默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那点微澜迅速隐没在他深潭般的眼底。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苏晚下意识地偏开了头。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缓缓落下,搭在冰冷的谱架上。
“你的感受,”他看着她,语气近乎一种理性的陈述,“就是我所有努力的方向和意义。只是有时候,你自己未必能看清什么才是真正对你有益的。”他拿起那本《月光》曲谱,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脆弱的窸窣声,“感受会欺骗你,苏晚。但数据不会。”他随手将曲谱放在一旁,拿起另一本贝多芬的《克鲁采》奏鸣曲,不容置疑地翻开,摆到她面前。
“来,我们开始优化这一首的第三乐章。我需要采集你进入高强度演奏状态时的心率、皮电反应和脑波同步率数据。”他走向控制台,启动了连接着苏晚手腕和太阳穴的微型传感器。细密的导线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
苏晚的目光扫过那本被遗弃的《月光》,再看向眼前摊开的、结构严谨得如同数学公式的贝多芬,最后落在陈默专注调试仪器的侧影上。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她像一个被精心编程的机器人,输入指令,输出被设定好的完美表演。她的琴,她的音乐,她的心跳,都成了他宏大实验里一组组待采集和分析的冰冷数据。爱?她曾经深信不疑的爱,此刻感觉更像一件沉重的刑具,一个由精密仪器和冰冷逻辑打造的牢笼。她僵立在琴房中央,灯光惨白地照下来,像一个被钉在标本台上的蝴蝶。
窒息感日复一日地累积,像沉船的船舱里不断上涨的冰冷海水。苏晚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容器,只盛放着陈默精心调配的“优化”溶液。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似乎都在他预设的频率模型里。
直到那个深夜。
陈默在书房处理一个紧急的实验室远程数据故障。苏晚被一阵尖锐的偏头痛惊醒,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无数细针在扎。这种痛楚近来频繁造访,毫无规律,医生检查也查不出器质性病变,只归结为压力过大。她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紧闭的书房门缝时,里面透出的光线和键盘急促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一阵剧烈的眩晕毫无预兆地袭来,她踉跄一步,手肘猛地撞在书房厚重的实木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门,竟然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陈默背对着门口,全神贯注地盯着巨大的曲面显示屏,上面瀑布般流泻着复杂到令人眼晕的频谱图和三维波形模型。他戴着降噪耳机,显然没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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