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里,林小雨总爱把糖纸折成门洞:“这是通往幸福的门。”
十二岁那年,陈默被领养时发誓:“等我能买两张机票,一定回来接你。”
他却在养父母“为她好”的劝说中退缩了。
二十年后东京雨夜,便利店传来熟悉的旋律:“那扇幸福之门我们说好一起都去。”
循着歌声望去——玻璃窗倒影里,穿白裙的她正凝望北海道旅行海报。
他颤抖着走近:“这次...换你带我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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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毫无章法。东京的夜晚被淋得一片模糊,霓虹灯牌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开,红的、绿的、蓝的,扭曲变形,像打翻了的廉价水彩盘。陈默站在便利店狭窄的屋檐下,塑料雨棚被雨水砸得噼啪作响,单调得令人心烦。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混凝土、汽车尾气,还有从店里飘出来的关东煮那暖烘烘、却又带着点廉价工业调味剂的气味。
他刚结束一个漫长而乏味的加班日,手指间夹着烟,却迟迟没有点燃。湿冷的空气钻进单薄西装外套的缝隙,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就在这令人昏昏欲睡的嘈杂雨声和便利店电子门的开关提示音里,一段旋律,像一根细而坚韧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穿透了所有噪音,精准地刺入他的耳膜。
“她的性格可爱带点忧郁……”
那声音,带着一种久远的、几乎被遗忘的沙哑质感,透过便利店劣质的音响喇叭传出来,有点失真,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陈默记忆深处最尘封的那把锁。
“……说不管世界多大也不会再把她丢弃……”
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撞击着胸腔,一下,又一下,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夹在指间的香烟无声地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瞬间被雨水浸透、洇开。他僵硬地转过头,目光透过便利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越过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饭团、便当和饮料瓶,投向声音的来源——收银台旁边那个小小的播放器。屏幕上滚动着歌名:《幸福之门》。歌手,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起逃走吧不会再有忧虑,那扇幸福之门我们说好一起都去……”
歌词像冰冷的子弹,一颗颗射进他的身体。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眼前的一切——明亮的灯光、忙碌的店员、挑选商品的顾客——都开始旋转、模糊、褪色。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撕裂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钝痛感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灵魂深处蔓延开的寒意。
不是这首歌。不可能是这首歌!他亲手埋葬了它,连同那个名字,那个地方,那段他拼命想要遗忘的、充满了愧疚和背叛的时光。它只存在于那个破败的南方小城,存在于那堵爬满霉斑和枯萎爬山虎的红砖墙内,存在于那个早已被时光和城市扩张抹去的“慈心福利院”里。那是只属于他和林小雨的,一个被世界遗忘角落里的微弱回响。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东京涩谷区一个最普通的雨夜,一家最普通的便利店?这巧合荒诞得像一场精心策划的噩梦。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目光失焦地扫过玻璃窗,窗上映出他苍白、惊惶的脸,以及身后更远处的街景。模糊的倒影里,一张色彩鲜艳的巨幅海报贴在便利店对面的公交站广告灯箱上。海报上是辽阔的雪原,覆盖着厚厚白雪、如同童话里姜饼屋般的木结构房子,还有湛蓝得不像真实的天空。几个巨大的日文字体写着:冬季限定!梦幻北海道!
而就在这海报明亮的灯光映照下,在模糊的玻璃窗倒影边缘,一个身影静静地立着。
那身影如此纤细,穿着一件在东京这个季节显得过于单薄的白色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几缕被夜风吹得拂过苍白的脸颊。她没有看站牌,没有看手机,甚至没有看这恼人的雨。她的目光,穿透了湿漉漉的玻璃窗,穿透了便利店刺眼的灯光,穿透了陈默惊愕的视线,长久地、专注地、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忧郁,凝视着海报上那片遥远的、纯净的雪国。
那一瞬间,时间、空间、喧嚣的雨声、便利店的嘈杂……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陈默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倒影中模糊的侧脸轮廓,还有那双仿佛盛满了整个冬季寒意的眼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丢进滚烫的岩浆。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小雨……?”
一个无声的名字,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从他颤抖的唇齿间艰难地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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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心福利院”的牌子,在南方潮湿闷热的空气里,总是显得无精打采。那红砖墙似乎永远也干不透,深深浅浅的霉斑如同古老的地图,勾勒着无人关心的角落。爬山虎倒是生机勃勃,一年四季绿着,却也掩盖不住砖缝里透出的、挥之不去的陈旧气息——那是消毒水、旧衣物、还有孩子们身上总也洗不干净的汗味混合成的,一种属于“被遗忘者”的特殊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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