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一句空洞的“别难过”、“会好的”之类的安慰话,而是直接给出了最清晰、最实用、最具操作性的行动指南。这种极度冷静和务实的态度,像一剂强心针,恰恰是此刻慌乱的、六神无主的林夕最需要的。他仿佛在她一片混乱的世界里,劈开了一条清晰、可执行的路径。
“谢……谢谢陆医生……我,我知道了……”林夕吸着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小声地、哽咽地回应道。
“嗯。”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他比平时更加低沉的、仿佛带着某种重量的声音,“别怕。”
简单的两个字,透过电波传来,却像有千钧重,狠狠地、精准地撞在了林夕最柔软的心尖上,带来一阵酸涩又无比安心的战栗。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有再多言,干脆利落,如同他做事的风格。
但就在林夕握着发烫的手机,还在消化他话语中的力量和那声“别怕”带来的余震时,她的公寓门铃,突然“叮咚”响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却惊讶地看到,陆景深竟然站在门外!
他似乎是刚从医院赶过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挺括的白色医生袍,只是外面的长款白大褂换了下来,搭在手臂上。他的头发似乎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微乱,脸上带着一丝匆忙的痕迹,呼吸似乎也比平时急促一些,但眼神依旧沉静。
林夕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了门,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陆……陆医生?您怎么……”
陆景深的目光在她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眸色似乎更深了些。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只是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印着某家知名粥店logo的保温纸袋,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顺路。给你带了点吃的。这个时候,别饿着肚子。”
林夕怔怔地接过那个纸袋,入手是温热的触感。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她之前偶然在一次闲聊中提过很喜欢的那家粥店的招牌海鲜粥,还配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粥还是温热的,显然是刚买不久。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人,想到他刚刚在电话里的指导,再看着这碗显然是特意买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粥,眼眶瞬间又红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聚集。
陆景深似乎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眼泪汪汪的场面,他的视线微微移开,落在一旁的墙壁上,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我……陪你一会儿。”
他说完,并没有进屋,而是十分自然地、转身靠在了她家门外的走廊墙壁上。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他似乎开始浏览邮件或文献,神情专注,仿佛只是找了个地方处理工作。但他的姿态却明确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我就在这里,不走。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试图和她分析局势,只是用一种沉默却无比坚定的方式,在她被狂风暴雨袭击的世界之外,筑起了一道无声的、温暖的屏障,告诉她:你不是一个人。
屋内,林夕捧着那碗温热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粥,看着门外走廊上那个沉默而挺拔的、仿佛能隔绝一切风雨的身影;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GrayMatter】那条逻辑清晰、霸气护短、正在网络上为她掀起惊天逆转的评论。
线上与线下,两个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却在此刻,完美地重叠在一起,传递着同一种深沉而有力的守护。
林夕心中的所有委屈、慌乱和恐惧,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慢慢地平息了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而温暖的安全感,如同那碗温热的粥一样,从胃里缓缓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将她的心脏紧紧包裹。
她知道,无论外面的风雨多么狂暴,她都不是孤身一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像是一块试金石,反而让某些一直朦胧暧昧的东西,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地呈现在了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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