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黑暗。
就在石门合拢的最后一瞬,老鬼扔出的火折子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火星彻底熄灭。光线被瞬间抽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摁进了墨缸。林威的眼睛徒劳地睁大,却什么也看不见,那种突如其来的失明感让他心头一空,差点叫出声来。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疯狂地凸显出来。耳朵里是自己和老鬼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狭小的密室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风箱在拉扯。鼻腔里充斥着那股混合了陈年灰尘、腐朽木料、霉变书卷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铁锈腥气的复杂味道,此刻变得格外浓烈,几乎令人作呕。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的冰冷和潮湿,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
心脏在胸腔里失了控地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血液一股股涌上头顶,带来阵阵眩晕和耳鸣。被困住了!被活埋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赵四哥惨死的画面,弟弟苍白的面容,还有影子独自迎敌的背影,在黑暗中交替闪现。
“鬼……鬼叔……”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暴露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恐惧和慌乱。他下意识地朝记忆中老鬼站立的方向靠拢,手臂在空气中茫然地摸索。
“闭嘴!把气喘匀了!”老鬼沙哑的呵斥声立刻响起,像一记鞭子抽散了部分恐慌,“天还没塌下来!老子闯过的鬼门关比你过的桥都多,这点阵仗就想让老子栽跟头?还早着呢!”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窸窣声,是老鬼在摸索。接着,“嚓”的一声轻响,一点微弱的、昏黄的火苗再次顽强地亮起,驱散了咫尺范围内的浓墨。火光摇曳,映照出老鬼那张沟壑纵横、此刻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点凶悍的脸。这光,不仅照亮了方寸之地,更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暂时稳住了林威几乎要崩溃的心神。
“妈的,终日打雁,差点让雁啄了眼。”老鬼骂骂咧咧地举着火折子,走到那扇彻底闭合、严丝合缝的石门前,用分水刺的尖端仔细刮擦着门缝和周围的石壁,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破绽,“关门机关肯定在外面,而且不止一个触发点。刚才那个缩在阴影里的王八蛋……哼,别让老子知道是谁,不然扒了他的皮!”
他用肩膀抵住石门,全身发力,那张老脸憋得通红,石门却纹丝不动。他又尝试将分水刺薄而韧的尖端插入那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用力撬动,精铁打造的分水刺都微微弯曲了,石门依旧如同焊死了一般。
“行了,别浪费力气了。”老鬼喘着粗气退开,放弃了徒劳的尝试,“这石门少说一尺厚,从里面就是再来十个壮汉也白搭。”他转过身,将火折子举高,昏黄的光晕扫过整个狭小的密室,最终定格在房间中央那个石桌,以及石桌上那个被致命机关守护着的油布包裹上。
“现在,两条路。”老鬼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要么,找到别的出路;要么,想办法把那本要命的账册拿到手。这东西是赵四用命换来的,也是我们翻盘的本钱,绝不能丢!”
林威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那股躁动不安。他知道老鬼说得对,恐慌和绝望是此刻最没用的东西。他走到石桌旁,目光再次落在那几根近乎透明的丝线和桌角那四个不起眼的凸起上。
“这机关……您有办法解开吗?”林威看着这精密的死亡陷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对这些机巧之术一窍不通,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使。
老鬼凑得更近,几乎将脸贴到了石桌上,浑浊的眼睛在火光下眯成一条缝,仔细审视着每一处细节。“这种连环扣死的机关,最是麻烦。硬来?”他嗤笑一声,“除非你想跟这本账册,还有咱俩的小命,一起报销在这里。看见没,这些丝线绷紧的角度,还有凸起下方隐约的联动结构……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直起身,摸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沉吟道:“设计这玩意儿的,是个高手。河神钥能打开外面两道门,算是通行证。但这最后的保险,肯定需要点别的‘口令’……可能是件信物,也可能是个……顺序。”
“顺序?”林威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一点什么,“会不会跟外面供奉的那些牌位有关?或者……跟使用河神钥的某种特定手法有关?”
老鬼眼睛微微一亮,赞许地瞥了林威一眼:“小子,脑子转得不慢。河神钥……河神……”他的目光再次在石桌侧面那个隐蔽的凹槽和手中的青铜钥匙之间来回逡巡。
他再次尝试,将河神钥以各种可能的角度贴近、嵌入那个凹槽,甚至尝试在按压的同时微微旋转钥匙柄部那扭曲的水波花纹。然而,凹槽内部似乎有某种奇特的卡榫结构,与钥匙无法完全契合,所有尝试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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