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雨水洗刷过的津门街道泛着湿漉漉的光泽。沈墨轩站在窗前,目送林家兄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桌上那封给张先生的密信已经封好,但他心中清楚,这只是这场棋局的一步。黄锦离京,北镇抚司暗桩被杀,杜彪的人肆无忌惮......这一切都表明,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正在做垂死挣扎。
“大人,早点准备好了。”客栈伙计在门外轻声说道。
沈墨轩收敛心神,整了整衣袍:“送进来吧。”
用过早饭后,沈墨轩吩咐备车前往永清县。表面上,他仍是那个奉旨巡查漕运的翰林编修,专注调查刘福安一案。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他的思绪却早已飞到了京中。
“大人,前面就是永清县界了。”车夫在外提醒道。
沈墨轩掀开车帘,看到路旁立着的界碑,忽然心念一动:“先不去县衙,绕道去刘家庄看看。”
“这……”车夫有些犹豫,“大人,那条路不好走,昨夜大雨,恐怕更加泥泞。”
“无妨,慢慢走便是。”
马车转向一条偏僻的小路,果然如车夫所说,道路泥泞难行。沈墨轩却不在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沿途的景象。刘家庄位于永清县与天津卫交界处,庄头刘福安能在这一带作威作福多年,绝非偶然。
行至半路,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沈墨轩示意停车,只见一群农民打扮的人围在一处田埂旁,争执不休。
“怎么回事?”沈墨轩下车问道。
那群人见来了官老爷,顿时噤声,只有一个年纪稍长的老汉上前行礼:“大人,是这么回事,昨夜大雨冲垮了田埂,淹了李老四家的两亩秧苗。他说是上游张家故意堵了水道,张家说是天灾,这不就吵起来了。”
沈墨轩仔细观察着被冲毁的田埂,又抬眼望向远处的水道,忽然问道:“这一带的水利,可是刘福安在负责?”
众人面面相觑,那老汉低声道:“回大人,正是。刘庄头……不,刘福安管着这一带所有的沟渠河道。”
沈墨轩点点头,不再多问,只吩咐道:“田埂既毁,当务之急是疏通水道,补种秧苗。你们在此争吵无益,不如合力修缮。”
众人连声称是,各自散去找工具。
回到车上,沈墨轩心中已有计较。刘福安把持水利,这其中的油水可不小。更重要的是,控制水利就意味着控制了这一带的漕运支线。
“去县衙。”他沉声吩咐。
永清县衙比沈墨轩想象的要气派许多,朱漆大门,石狮矗立,竟比一些州府的衙门还要威风。
得知翰林院编修到访,知县赵德全急忙迎了出来:“沈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沈墨轩淡淡还礼:“赵大人客气了。本官奉旨巡查漕运,有些细节需要与赵大人核实。”
“应当的,应当的。”赵德全连声应着,将沈墨轩请入内堂。
二人分宾主落座,衙役奉上茶水。沈墨轩不急着切入正题,反而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赵大人这茶不错,是今年的龙井?”
赵德全笑道:“沈大人好眼力,正是雨前龙井。下官的一个亲戚在杭州为官,特地捎来的。”
“哦?”沈墨轩放下茶盏,“赵大人好福气。不过本官记得,七品知县年俸不过四十五两,这雨前龙井,一斤就要十两银子吧?”
赵德全脸色微变,强笑道:“让沈大人见笑了,这是亲戚所赠,下官怎舍得自己买这等好茶。”
沈墨轩不再深究,转而问道:“刘福安的案子,审得如何了?”
“回大人,已经审讯三次,刘福安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承认贪污漕粮五百石,银钱三千两。案卷已经整理完毕,只等上报刑部。”赵德全回答得滴水不漏。
“五百石?三千两?”沈墨轩轻笑一声,“赵大人觉得,一个庄头,仅凭这些钱财,就能在永清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赵德全额头冒汗:“这个……下官不知。”
沈墨轩站起身,在堂内踱步:“本官查阅县志,仅去年一年,经刘家庄转运的漕粮就有五万石之多。这其中若有一成被动手脚,就是五千石。赵大人,你说是不是?”
“沈大人明鉴,漕粮转运皆有账册可查,下官每年都亲自核对,断不会有如此大的差错。”赵德全急忙辩解。
“账册?”沈墨轩忽然转身,目光如炬,“赵大人可知道,什么样的账册最可怕?”
“下官……不知。”
“就是那些表面上天衣无缝的账册。”沈墨轩冷冷道,“一笔笔,一项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偏偏就是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人做的。”
赵德全霍然起身:“沈大人这是何意?莫非怀疑下官与刘福安勾结?”
沈墨轩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道:“赵大人多心了,本官只是随口一说。对了,听说刘福安在狱中染了风寒,本官想去探望一下,赵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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