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杨弘提供的卷宗作为突破口,沈墨轩决定不再枯坐廨署等待。他要亲自去通州漕运码头看一看,那里是漕粮进入京师的最后一道关口,也是最容易滋生弊端的环节之一。
他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林文博和两名新招募的、身手不错的护卫,换了便服,乘坐一辆普通的马车,悄然前往通州。
“就这么几个人,会不会太冒险了?”林文博在马车里低声问道,脸上带着担忧。
沈墨轩撩开车帘一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人多眼杂,我们这次是暗访,不是巡查。带多了人反而打草惊蛇。”
“可是码头那边情况复杂,万一...”
“没有万一。”沈墨轩放下车帘,目光坚定,“杨弘提供的线索指向三号仓,我们必须亲自确认。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查,他们肯定早就把证据转移了。”
林文博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全。张承恩的死已经证明这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沈墨轩冷笑一声:“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尽快找到证据。否则,下一个‘意外’死亡的,可能就不止一个张承恩了。”
马车颠簸着驶出京城,沿着官道向通州方向行进。约莫一个时辰后,通州码头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中。
通州码头,运河上千帆云集,舳舻相接,号子声、吆喝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异常繁忙和喧嚣。但沈墨轩敏锐地察觉到,这繁忙的表象下,似乎隐藏着一种异样的紧张。码头的力夫和低级吏员眼神闪烁,看到生面孔时都带着警惕。
他们伪装成前来打听行情的商人,在码头上慢慢溜达。林文博凭借其交际手腕,很快和一个在码头边开了多年茶摊的老者搭上了话。
“老丈,生意不错啊。”林文博笑着在茶摊坐下,递上一块碎银子,“来几碗茶,剩下的不用找了。”
老者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们几眼:“几位爷是生面孔,是来做生意的?”
“是啊,”林文博压低声音,“我们想从南方运批绸缎过来,不知道现在这漕帮的规矩...”
老者闻言,脸色微变,凑近些说道:“几位爷,老汉我劝你们一句,最近这码头不太平,规矩也乱得很,不是熟客,生意不好做。”
“哦?怎么个不太平法?”沈墨轩接口问道,同时示意护卫注意四周。
老者看了看四周,声音更低了:“前些日子,京城里不是出了大事吗?有个户部的大官...没了。这码头上的几位管事的爷,这些天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脾气爆得很,底下人动不动就挨打受罚。”
林文博与沈墨轩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道:“这是为何?”
“听说...听说上面派了个什么‘七杀御史’要来查账,厉害得很哩!”老者神秘兮兮地说。
“七杀御史?”林文博一愣。
“就是杀性重呗!”老者撇撇嘴,“都说这位爷六亲不认,非要查这些年的老账。这不,码头上这几天都在连夜‘整理’账册呢。”老者说着,意味深长地朝码头管理处那边努了努嘴。
沈墨轩心中冷笑,所谓的“整理”账册,无非是在连夜做假账,或者销毁证据。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的粮仓区传来。只见几名如狼似虎的码头巡丁,正推搡着一个瘦小的力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妈的!王老五,你活腻歪了?敢偷看库房重地!”
“我没偷看!我就是路过...”那叫王老五的力夫争辩着,脸上带着恐惧。
“还敢嘴硬!给我打!”
眼看拳脚就要落下,沈墨轩眉头一皱,对身边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会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巡丁头目的手腕,沉声道:“几位,光天化日,何必跟一个苦力过不去。”
那巡丁头目手腕被捏得生疼,又见对方气度不凡,身边还跟着随从,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但嘴上仍不饶人:“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码头上的事!”
“路见不平而已。”护卫冷冷道,“放了他。”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看沈墨轩等人不像寻常百姓,那巡丁头目骂骂咧咧地松开了手,指着王老五道:“算你走运!再让爷看见你鬼鬼祟祟,打断你的腿!”说完,带着人悻悻离去。
王老五惊魂未定,对着沈墨轩几人连连作揖:“多谢几位爷!多谢几位爷!”
沈墨轩走过去,温声道:“老人家,没事吧?他们为什么为难你?”
王老五看着沈墨轩,见他目光清正,不像坏人,这才苦着脸道:“小人...小人就是前几天夜里起来解手,无意中看到...看到码头的刘管事带着人,从三号仓后面,偷偷运了好几车东西出去,不像是粮食,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就是多看了两眼,不知怎么就被他们盯上了,非说小人偷东西...”
三号仓?偷偷运东西?沈墨轩心中一动。杨弘的卷宗里提到过,通州码头三号仓常年以“维修”为名,封闭大半,但实际吞吐量却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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