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费力地钻出云层,灰白的光线洒进驿站院子,却没能带来多少暖意。空气里那股子混着黄土和铁锈味的血腥气,顽固地萦绕着,怎么都散不掉。地上的血迹是盖住了,可刀劈斧砍的痕迹还在墙上门上留着,无声地诉说着昨晚那场厮杀的惨烈。
偏房里,气氛更沉。军医正小心翼翼地给趴在榻上的陈山处理背后的伤口。那枚三棱透骨钉咬得极深,几乎嵌进了肩胛骨,伤口周围的皮肉泛着不祥的乌黑色,显然是喂了毒。好在军医经验老到,又是放毒血又是敷上解毒散,忙活了一夜,总算把毒性压制住了。但陈山那张脸还是白得吓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大人……属下……给您丢脸了……”陈山喘着粗气,还想强撑着起来。
“躺好!”沈墨轩的手按在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说什么胡话。昨晚要不是你推我那一下,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陈山眼眶一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把头埋得更低。
就在这时,门帘“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吴天德带着一身外面的凉气闯了进来,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他手里抓着几样零碎东西,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啪”的脆响。
“他娘的!晦气!”吴天德开口就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活捉那两个龟孙,骨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屁都没放一个,直接嚼了舌头,死透了!”
他喘了口粗气,一指桌上那堆东西:“从那些死鬼身上搜刮来的,沈大人,你过过眼。”
沈墨轩的目光扫过去。几锭散碎银子,成色普通,街面上随处能见。几枚飞镖、袖箭,也是江湖上常见的款式,看不出什么名堂。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块黑沉沉的令牌上。
他伸手拿起来。令牌不大,入手却异常沉重,冰凉的触感直透指尖。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獠牙外翻,眼窝深陷,透着股邪气。背面则是一个浮雕,线条有些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是座宫殿的飞檐一角,除此之外,再无一字。
“这玩意儿……”沈墨轩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的浮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见过吗?”
吴天德把脑袋凑过来,仔细瞅了瞅,随即果断摇头:“没见过!肯定不是军中的东西。俺老吴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有点名号的门派帮会,信物俺大都认得,这鬼画符的牌子,绝对是头一回见!不过你看这用料,这雕工,沉手,细腻,不像是一般小门小户能弄出来的。”
沈墨轩沉默着。鬼头代表着什么?邪派?杀手组织?那宫殿飞檐又暗示着什么?莫非……和京城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有牵扯?他心中念头急转,却理不出个头绪。
他又拿起那些暗器逐一检查。飞镖、袖箭都普通得很,找不到任何标记。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一枚三棱透骨钉时,动作顿住了。这钉子的形制、大小,与从陈山背后起出来那枚一模一样!而且钉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幽蓝色的光泽,明显是淬了剧毒。
“这毒……”沈墨轩抬眼看向军医。
军医连忙躬身回答:“回大人,此毒甚是刁钻。并非中原常见的蛇毒或药毒,依小人看,其性阴寒诡谲,倒像是……像是西南苗疆那边传过来的混毒,毒性极为猛烈,按理说应是见血封喉。说来也怪,昨夜伤及陈护卫的那一枚,毒性却弱了不少,否则……”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西南苗疆?”沈墨轩的心往下沉了沉。这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是有人故意留下指向西南的线索,想混淆视听?还是真的牵扯到了域外的势力?
“还有别的发现吗?”沈墨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有!”吴天德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摸出一块绢布,小心翼翼地摊在桌上。那绢布质地很好,是上等的苏绢,但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角,边缘焦黑卷曲,像是匆忙从火里抢出来的。“在一个领头的家伙贴身衣服夹层里找到的,藏得那叫一个严实。上面好像画了点什么,可惜烧得太厉害,看不全了。”
沈墨轩接过那残片,凑到窗前亮处仔细辨认。绢布上用墨线勾勒着一些曲折的线条,隐约能看出是河流的形状,旁边还有一两个模糊的标记点,像是山丘或者城池的简笔符号。这分明是一幅地图的残片!
“地图?”他低声自语。这帮刺客身上带着地图?是他们此次行动的行进路线?还是标记了某个重要地点?这残片上的河道,看着有几分眼熟,但范围太窄,信息太少,根本无法判断具体指向何处。
诡异的鬼头令牌、来自西南的奇特毒素、残破不清的绢布地图……这些线索像一堆散乱的珠子,明明感觉它们之间有着联系,却缺少那根能把它们串起来的线。
“吴将军,依你之见,昨晚这帮人,是什么路数?”沈墨轩沉吟着问道,他想听听这位沙场老将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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