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的清晨,被一层薄雾笼罩。
沈墨轩站在行辕的院子里,听着护卫的汇报,脸色平静,但眼神却越来越冷。
“大人,查清楚了。往私仓运粮的马车,都属于一个叫‘丰隆车行’的。车行的东家叫赵四,表面上是个本分商人,但暗地里和漕帮的龙老大往来密切。”
“丰隆车行……”沈墨轩轻轻叩着石桌,“李家仓库那边呢?真的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护卫摇头:“搬得非常彻底,连地皮都像是被刮过一层。我们暗中询问了左邻右舍,有人说前半夜确实听到很多车马声,但没人敢多看,更没人知道粮食运去了哪里。”
“意料之中。”沈墨轩并不意外,“李德山在淮安经营多年,若是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抓住把柄,反倒奇怪了。那个淹死的老仓管,家里什么情况?”
“家里就一个老伴和一个女儿。我们去问过,他老伴只知道他前几天心神不宁,说是在码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不肯说。昨晚出门前,还念叨着说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闭嘴离开淮安,没想到……”护卫叹了口气,“他女儿哭成了泪人,说肯定是被人害了。”
一条人命,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沈墨轩胸口有些发闷,这就是淮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藏着太多肮脏和血腥。
“拿我的帖子,去淮安府衙,就说本官巡察至此,听闻有老吏‘意外’身亡,深感痛心,特拨二十两银子抚恤其家属。”沈墨轩吩咐道。明面上是抚恤,实则是敲山震虎,告诉那些人,他沈墨轩盯着这件事。
“是,大人。”
“漕帮那边呢?龙老大有什么动静?”
“龙老大昨晚从总督衙门回去后,就召集了几个堂主议事。今天一早,漕帮的人明显活跃了很多,码头上多了不少生面孔,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者……在防备什么。”
沈墨轩沉吟片刻。李德山断了他的明线,他就必须找到新的突破口。漕帮龙老大嚣张跋扈,绝不可能干净。码头是漕帮的根基,那里三教九流汇聚,消息最是灵通。
“我们的人,能混进漕帮吗?或者,找几个在码头上混得开,但又对漕帮不满的人。”
护卫面露难色:“大人,漕帮规矩森严,外人很难混进去。而且龙老大积威已久,普通漕工敢怒不敢言。不过……属下打听到一个人,或许有用。”
“谁?”
“叫石老三,是个老漕工,在码头上干了三十多年,人缘很好,性子也直。之前因为看不惯包工头克扣工钱,带头闹过事,被漕帮的人打过,腿脚落下了点毛病。他对龙老大和那些官老爷,心里憋着火呢。”
“找到他。”沈墨轩当机立断,“不要直接带到这里来,找个稳妥的地方,我亲自见他。”
“明白!”
护卫领命而去。沈墨轩又对另一名护卫道:“备轿,去城南柳叶巷,拜访陈阁老。”
陈阁老曾是朝中重臣,致仕后回到淮安老家养老。他在朝中门生故旧众多,虽已不在其位,但对淮安本地乃至朝堂的局势,必然有更深的洞察。拜访这些致仕老臣,既能示好地方士绅,也能从侧面了解李德山的底细,甚至可能探听到京城那边的风声。
沈墨轩的轿子刚出行辕不远,就被人拦住了。
拦轿的是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满脸堆笑:“可是巡察使沈大人?小的是漕运总督衙门的长随,奉我家部堂之命,特来给沈大人送些淮安的土产时鲜,部堂大人说沈大人初来乍到,想必诸多不便,聊表心意。”说着,指挥身后几个挑着担子的人就要往行辕里进。
“慢着。”沈墨轩掀开轿帘,看了一眼那些沉甸甸的担子,淡淡道:“李总督美意,本官心领了。不过本官奉旨巡察,一切用度自有章程,不敢擅受。这些东西,还请原样带回。”
那长随脸上的笑容一僵:“沈大人,这……这只是部堂大人的一点心意,绝无他意,您看……”
“规矩就是规矩。”沈墨轩语气不容置疑,“带回吧。替本官多谢李总督。”
说完,他放下轿帘,吩咐起轿。
那长随看着远去的轿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啐了一口:“不识抬举!”悻悻地带着人回去了。
总督衙门里,李德山听到回报,并不动怒,只是冷笑一声:“年轻人,骨头硬是好事,就看能硬到几时。”
潘汝安忧心道:“部堂,他拒绝我们的东西,分明是划清界限,铁了心要跟我们对着干了。他今天还派人去抚恤了那个老仓管的家属,这是在打我们的脸啊!”
“打脸?”李德山哼了一声,“让他打!他越是如此,越显得他咄咄逼人,不近人情。淮安官场上下,看着呢!等他犯了众怒,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容不下他。”
周世荣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部堂,沈墨轩去了城南柳叶巷,像是要去拜访陈阁老!”
李德山眉头微微一皱:“陈老头?那个老狐狸……致仕多年,一向明哲保身,未必会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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