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义庄查获上百把倭刀的消息,被沈墨轩暂时压了下来。他只向张居正做了单独汇报,连皇帝那儿都没急着报。原因很简单......时机不到。
倭刀走私,涉及军方背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确凿证据、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之前,贸然掀开盖子,只会让整个朝廷陷入恐慌,也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有充足时间毁灭证据、杀人灭口。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几天后,京城里还是隐隐有了风声。有人说西郊出了大案,死了人,见了血;有人说锦衣卫抄了个贼窝,起出了不得的东西;更有人神神秘秘地传,是倭寇混进京了。
流言蜚语,真真假假,搅得人心惶惶。
沈墨轩对这些流言不予理会,依旧每天按时到都察院点卯,处理公务,整理卷宗。但暗地里,他让赵虎加紧了追查。那个使倭刀、最后被弩箭射中手腕的汉子,被关在北镇抚司诏狱最深处,由骆思恭亲自派人审问。可那汉子嘴硬得像石头,各种刑具轮番上,愣是一个字不说。
“大人,那家伙是条硬汉。”赵虎从诏狱回来,向沈墨轩汇报,“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拔了,烙铁烫了胸口,鞭子抽得皮开肉绽,就是不肯开口。诏狱的老狱吏都说,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能扛的。”
沈墨轩放下手里的笔,揉了揉眉心。这种死士,要么是受过极残酷的训练,要么是有极大的把柄或牵挂攥在别人手里。硬撬,恐怕撬不开。
“他身上的东西,查了吗?”他问。
“查了。”赵虎说,“衣服是普通的棉布,没有标记。鞋子是市面上常见的千层底。身上除了那把倭刀,就剩一块玉佩。”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羊脂白玉佩,雕着简单的云纹,成色不错,但也不算特别名贵。
沈墨轩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玉质温润,雕工精细,应该是出自不错的玉匠之手。但仅凭这个,查不到主人。
“玉佩的来历,让周掌柜找人看看。”沈墨轩把玉佩还给赵虎,“另外,查查京城里擅长倭刀刀法的武师,或者从沿海卫所退下来的老兵。那人用的刀法,不是野路子,一定有师承。”
“是!”赵虎领命。
赵虎走后,沈墨轩继续看公文。但他心里静不下来。倭刀走私案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胸口。他知道,对方现在肯定也在动作。义庄被端,人被抓,刀被缴,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下午的时候,赵怀远匆匆进来,脸色很难看。
“沈佥宪,出事了。”
“说。”沈墨轩已经有些麻木了。
“兵部武库司郎中,刘秉仁刘大人,”赵怀远压低声音,“今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家里。”
“死了?”沈墨轩猛地抬头,“怎么死的?”
“说是突发心疾。”赵怀远说,“但下官打听了一下,刘大人身体一向很好,从没听说有心脏上的毛病。而且,死亡时间是在夜里,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直到早上管家去叫,才发现人已经凉了。”
又是灭口!
沈墨轩立刻意识到,刘秉仁的死,绝不是意外。兵部武库司,掌管全国军械的制造、储存和调配。倭刀走私,武库司郎中是最可能知情、也最可能参与的人之一。
对方这是在下狠手,把所有可能暴露的环节,一个一个掐断。
“刘秉仁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沈墨轩问。
“下官查过,刘大人最近半年,出手阔绰了不少。”赵怀远说,“他在城南新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还纳了一房小妾。同僚问他哪来的钱,他只说是老家祖产变卖的。但下官查了他的籍贯,他家在山西,根本没什么值钱的祖产。”
钱来路不明,突然暴富,然后突然死亡……这剧本,太熟悉了。
“刘秉仁的家人呢?”沈墨轩问。
“已经控制起来了。”赵怀远说,“顺天府和锦衣卫都去了人,说是协助调查。但下官估计,问不出什么。刘秉仁既然敢收黑钱,就不会让家里人知道太多。”
沈墨轩点点头。对方做事干净利落,几乎不留尾巴。刘秉仁一死,武库司这条线,又断了。
“赵经历,你继续盯着兵部那边。”沈墨轩说,“尤其是武库司,看谁接替刘秉仁的位置。另外,查查刘秉仁生前和哪些人来往密切,特别是……有没有和宫里有联系。”
“下官明白。”赵怀远躬身退下。
沈墨轩独自坐在值房里,感觉一阵疲惫。敌人藏在暗处,手段狠辣,行动迅速。而他在明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种不对等的较量,太被动了。
他需要破局。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打乱对方的节奏。
正想着,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申时行。
申时行如今是礼部右侍郎,清贵闲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在朝中威望很高。他是张居正的门生,但行事风格和张居正截然不同。张居正锐意改革,雷厉风行;申时行则讲究调和,主张“和光同尘”。两人政见常有分歧,但表面还算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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