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轩升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消息,像一阵狂风,瞬间刮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他这个不久前还名不见经传的七品御史,一跃成为正四品的风宪官,掌监察、建言实权,真正步入了大明王朝的中高级官员行列,成了眼下京城官场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一时间,他暂居的那间小小笔墨铺子,门槛几乎要被各色人等踏破。道贺的、攀交情的、递帖子的、甚至直接抬着礼物上门的,络绎不绝。就连之前因皇庄案对他冷眼相看、甚至暗中使过绊子的官员,比如那个赵文华,此刻也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仿佛之前的种种龃龉从未发生过。
“沈佥宪年轻有为,真乃国之栋梁啊!”
“日后还望沈大人在朝中多多照应!”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恭贺沈大人高升!”
面对这些扑面而来的奉承和讨好,沈墨轩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应对,但心底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冷意。
他太清楚了,自己现在就是被放在火上烤。皇帝看似重用,破格提拔,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架立靶子?同僚们的笑脸背后,藏着多少嫉妒、算计和等着看他摔下来的冷眼?更重要的是,冯保虽然倒了,但他几十年经营下来的势力盘根错节,像一张无形的网依旧笼罩着朝野。那些残余党羽的报复,随时可能从任何一个阴暗的角落扑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赵虎,”送走又一波访客后,沈墨轩揉了揉眉心,对身边已然换上正式官军服饰的壮硕汉子说道,“吩咐下去,闭门谢客。除了必要的公务往来,其他人一律不见。”
“是,大人!”赵虎抱拳应道,如今他被沈墨轩正式征调为贴身护卫,也算有了官身,行事更加利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人,咱们是不是得小心点?冯保那老阉狗虽然进去了,可他那些干儿子、徒子徒孙,还有朝里那些跟他穿一条裤子的,怕是会狗急跳墙啊。”
正在一旁整理文牍的阿吉也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担忧:“对啊大人,尤其是那个李德全,冯保倒台后他就没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总觉得这老小子在憋着坏呢!”
沈墨轩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熙攘的街道,目光沉静:“树倒猢狲散是常理,但也不排除有那些忠心耿耿的,或者利益捆绑太深无法脱身的亡命之徒。传我的令,让我们的人,包括张三嫂那边,这段时间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强戒备,保护好关键的人证和物证。”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还有玉娘……周掌柜,她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站在一旁的周掌柜面露忧色,摇了摇头:“回大人,还没有。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城里的乞丐窝、暗巷、车马行都悄悄问遍了,但玉娘姑娘和她带着的那个孩子,就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
沈墨轩的心猛地一沉。玉娘聪慧机敏,江湖经验也丰富,但她毕竟还带着个年幼的狗娃,在这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的京城,他们的处境实在令人揪心。玉娘不仅是扳倒冯保的重要盟友,更在他初入京城、势单力薄时提供了关键帮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继续找!”沈墨轩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加派人手,扩大范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大人,刑部侍郎王朗王大人、大理寺少卿李文山李大人来访,说是奉了皇上口谕,与大人商议三司会审冯保一案的具体事宜。”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冯保个人是倒台了,但这桩惊天大案远未结束。其贪墨的具体数额、遍布朝野的党羽名单、涉及的更多隐秘罪行,都需要一一厘清、审定。这注定是一场牵扯极广、阻力重重的硬仗。
沈墨轩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请二位大人到正厅用茶,我马上就到。”
接下来的几天,沈墨轩几乎将自己完全埋在了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临时组成的联合公廨里。卷宗堆积如山,提审人犯、核对证词、追查赃款流向……每一项工作都极其繁重。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股无处不在的阻力。
许多原本清晰的线索,查着查着就莫名其妙地断了;一些可能记录着关键信息的账本,总会“意外”地被水浸湿、被火烧毁;几个押解途中、可能吐露更多内情的小太监,竟接连“暴毙”身亡……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有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在拼命阻挠调查,试图将冯保的罪责死死限定在已经暴露的范围内,避免牵连出更多的大鱼。
而之前在皇庄案中就试图擅自提走人证的刑部侍郎王朗,更是将这种掣肘摆在了明面上。他时常摆出一副老资历的架势,在联合办案时阴阳怪气。
这天下午,针对一份牵扯到边镇军饷的账目疑点,沈墨轩主张深挖,王朗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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