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深处,阴暗潮湿的走廊似乎永无尽头。墙壁上的水珠缓缓滑落,在寂静中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呻吟声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足以让任何初来者胃部翻涌。
王富贵蜷缩在牢房最阴暗的角落里,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可怜的安全感。他的官服早已被剥去,如今只穿着一件肮脏的囚衣,上面沾满了污渍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原本富态的脸庞如今凹陷下去,双眼布满血丝,眼神涣散而无助。
“放我出去...我都说了...真的都说了...”他无意识地反复念叨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王富贵吓得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老鼠般拼命往墙角缩去,恨不得自己能融进石缝里。
沈墨轩迈步走进牢房,黑色官靴踏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沉稳的脚步声。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牢房里简陋的草铺和角落里已经发馊的食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王富贵,还想活命吗?”
听到这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王富贵猛地抬起头。当他认出站在牢门外的人是沈墨轩时,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栅栏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条,拼命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想!我想!沈大人,求您给条活路!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沈墨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光认错没用。现在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看你把不把握得住了。”
“大人您说!我一定照办!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听您的!”王富贵急切地回答,生怕慢了一秒就会错过这唯一的生机。
“张保在京城,除了明面上的宅子,还有没有其他秘密据点?或者藏东西的地方?”沈墨轩锐利的目光锁定在王富贵脸上,“想清楚再回答,这关系到你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王富贵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珠不停地转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筹码了。说出去,张保不会放过他;不说,眼前这位沈大人立刻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有!有!”他突然叫道,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张保让我去送一笔额外的,不是送去他外宅,是城西金城坊柿子胡同,一个挂着陈记皮货但从不营业的铺子后院!”
他咽了口唾沫,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说道:“那地方很偏僻,守门的老头眼神凶得很,一看就不是普通看门的。张保特意交代,银子要当面交给老头,不用留字据。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普通送礼哪有不留凭证的?”
“金城坊,柿子胡同...”沈墨轩低声重复,从袖中取出纸笔记下,“还有别的吗?”
“其他的真不知道了。”王富贵用力摇头,“张保疑心很重,这种事从来不会让一个人知道太多...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他偶尔会去城外大觉寺上香,每次都独自一人,连贴身侍卫都不带,这很不寻常。”
沈墨轩点点头,对身后的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小包干粮,扔进牢房。
“记住你的话。如果查实有用,或许能保你个全尸。”
王富贵捧着那包干粮,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连连磕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离开诏狱,沈墨轩径直赶往张府。夜幕已经降临,京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夜空中回荡。
张府书房内,张居正听完沈墨轩的汇报,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紫檀木桌面。
“金城坊,柿子胡同...”他沉吟道,“这地方选得巧妙,那里住的多是些做小买卖的,人来人往,不容易引起注意。”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不能通过正常渠道查,冯保的眼线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老师的意思是?”
“我用自己的人去查。”张居正停下脚步,眼神坚定,“这些人都是我暗中培养的,绝对可靠,就连皇上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沈墨轩担忧道:“老师,这样太冒险了。万一被冯保的人发现是您的人在查他...”
“事到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张居正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这是扳倒冯保的关键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再说...”他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你以为我不动手,冯保就会放过我吗?朝堂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
当夜子时,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包围了金城坊柿子胡同的“陈记皮货”。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零星几点灯笼的光晕在远处闪烁,整条胡同沉浸在沉睡之中。
带队的是张居正的心腹周毅,一个精干的中年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伤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
“行动。”周毅简洁地发出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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