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惠河码头的夜晚比白天还热闹。
数不清的船只挤在岸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苦力们光着膀子扛货,嘴里喊着号子;管事举着账本大声吆喝;小贩在人群中穿梭叫卖。空气里混杂着河水腥气、粮食味,还有汗水和劣质酒的味道。
沈墨轩和赵虎换了身粗布衣服,脸上抹了灰,混在人群里。沈墨轩的伤还没好全,走路时眉头微微皱着。
大人,您这伤还没好,何必亲自来这种地方?赵虎压低声音,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待在院子里更危险。沈墨轩目光扫过码头,张保跑了,玉娘她们刚遇袭,说明对方正在拼命擦掉所有痕迹。那批奇石异木是走漕运来的,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
他们走到一个露天酒摊前。摊主是个独眼大汉,正麻利地给客人打酒。
两碗烧刀子,一斤酱肉。赵虎粗声粗气地说。
独眼老板应了一声,很快把酒菜端上来。那只独眼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沈墨轩等老板转身时,低声说:七爷,打听个水路买卖。
独眼老七脚步一顿,回头堆起笑:客官说啥?俺就是个卖酒的。
沈墨轩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推过去:一点心意,交个朋友。
独眼老七眼睛一亮,迅速收起银子,顺势在桌边坐下:客官想打听什么?不过有些事,俺可不知道。
两个月前,有一批从南边来的货,不是普通货物,是几块石头和几棵树。沈墨轩压低声音,听说,是送给京城里某位大人物的。
独眼老七独眼眯了眯,手指敲着桌面:奇石异木...这东西可不常见。价钱不低吧?
价钱好说,只要消息准。沈墨轩又推过去一小块银子。
独眼老七收起银子,凑近些:确实有这么回事。那批货没走正经漕船,是挂在永丰号的私货里进来的。永丰号背景硬,俺们也不敢多问。
货后来去哪了?
这就不清楚了。独眼老七摇头,来接货的不是永丰号的人,是几个面生的...看着像宫里出来的,虽然穿着便服,但那做派瞒不过俺这眼。他们自己带了车马,验完货直接拉走了。
沈墨轩心里一动:领头的长什么样?
独眼老七突然警惕起来:客官,这事可犯忌讳。那领头的...俺就记得个子不高,有点胖,上车时左边眉毛那儿好像沾了点灰,随手抹了一把。
左边眉毛!沈墨轩立即想到王富贵供出的小德子,正是左边眉毛有颗黑痣。
他压下激动,又塞过去一块银子:多谢七爷。
客官客气了。独眼老七站起身,又恢复了生意人的腔调,酒不够再添啊!
离开酒摊,赵虎低声问:大人,接下来查永丰号?
沈墨轩摇头,永丰号背景太深,直接查会打草惊蛇。既然确定和小德子有关,而小德子是张保的人,我们得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
张保跑得匆忙,不可能把所有痕迹都抹干净。除了明面上的宅子,他一定还有秘密据点。沈墨轩分析道,找到这些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张保,或者他来不及销毁的证据。
两人在城里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后,走进一条僻静胡同里的笔墨铺子。
周掌柜,麻烦给张先生传个信。沈墨轩快速写下几行字,重点提永丰号和接货人特征疑似小德子。
周掌柜看了眼字条,立即在烛火上烧掉:明白。沈大人脸色不太好,后面有间静室可以休息。
不必了。沈墨轩摆手,还想请周掌柜帮个忙。您在京城人脉广,能否帮忙留意西城那边,有没有看似普通,但近期守卫突然加强的宅子?
周掌柜沉吟:西城达官显贵多,打听太明显恐怕...
尽量隐秘些。
好,我记下了。
在后堂休息时,赵虎帮沈墨轩换药。看着背上狰狞的伤口,赵虎忍不住道:大人,查案要紧,但身子更要紧啊。
时间不等人。沈墨轩忍着疼穿上衣服,张保这种人,突然从高位上摔下来,最不甘心的是什么?最害怕的又是什么?
赵虎想了想:不甘心失去权势,害怕掉脑袋?
没错。沈墨轩眼睛一亮,他不甘心,就会想办法联系旧部,或者动用藏起来的钱财。他害怕,就需要有人庇护,或者握有保命的筹码。这些都会留下痕迹!
大人的意思是...
双管齐下。沈墨轩思路清晰起来,一方面查张保过去的亲信,冯保虽然清理了一批,但肯定有漏网之鱼。另一方面,张保贪了那么多钱,不可能都带在身上,一定有大笔藏银。找到这些,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
赵虎恍然大悟:王富贵那小子肯定还知道些什么!我明天就去诏狱,让相熟的兄弟再好好审审!
要小心,别让人看出是我们在背后。
明白!
这时,外面传来周掌柜的咳嗽声,这是有人来的暗号。
两人立即噤声。只听一个油滑的声音说:周掌柜,上次托您找的古墨有信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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