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火急火燎、气喘吁吁地赶到青云门,来到陆雪雪云大殿时,天色早已黑透,估摸着已过了酉时。进入陆雪的那间小密室,我把苏亚的所见到的掐头去尾,说是自己拼死查探来的,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她。
陆雪听完,那张万年冰封的玉容上,先是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如同冰雪初融,但随即又冻结成更深的严肃,她厉声追问:“你刚才所说,句句属实?确定没有半分差错?!” 那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我刺穿。
“千真万确!都是我……我亲自查明,拿性命担保!”我强作镇定,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虚得直打鼓,生怕她看出破绽,苏亚这个时候可不要害我啊,不然我就翻车了。主要是我没时间去验证她所说的,只能赌一把,她没有欺骗我的必要,说的也比较符合魔教行事作风。
陆雪不再多问,神色瞬间恢复冷静,但行动却快如闪电。夜色深沉,她一把拉住我,身形展动,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青烟,直奔青阳峰主殿。她竟直接去敲响了云阳真人的静修之门,将他从入定中唤醒。
听完陆雪简明扼要的汇报,云阳真人那深邃的目光立刻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仿佛在说:“怎么又是你这小子?这等机密竟能被你挖出来?你还有这本事,这几个月变化挺大的吗!”
“若消息属实,便需当机立断!”云阳真人沉吟片刻,果断道,“我立刻召集各峰峰主与执事长老。陆峰主,你二人在此稍候,也准备一下,稍后同他们一同出发。” 说罢,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然而,在他离开前,那最后意味深长的一瞥,却让我如遭雷击!
那眼神……太熟悉了! 带着点审视,带着点无奈,还带着点“你小子真给我长脸”的意味!我本能地感到屁股一疼,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不该惹的祸一般要被揍了,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从小到大,每当寒老道露出这种眼神,紧接着准没好事,不是挨揍就是被罚得脱层皮!
再细细回想他那把刻意压低、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熟悉的嗓音……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炸响在我脑海:
这青云门掌门云阳真人,十有八九就是寒老道那个老不修假扮的! 或者说,那个在道观里坑蒙拐骗、把我拉扯大的寒老道,才是他伪装的身份!
好哇!几个月前信誓旦旦说要跟我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转头就把我拴在青云门,放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跟我在这儿演“掌门与杂役,相见不相识”的戏码?这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非得找个机会,当众揭穿他这个老神棍不可!
我正在那里咬牙切齿,脑子里已经上演了八百种“揭穿老道,大闹青云”的戏码,陆雪却突然轻轻推了我一把。她的语气依旧冷淡,却罕见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发什么呆?赶紧找个地方调息片刻,恢复体力。等下……还需要你带路。”
“啊?还……还要我带路?”我顿时傻了眼,感觉双腿都在发抖,本能地小声哀嚎,“陆峰主,我……我这可是两天两夜没合眼,腿都快跑成麻杆了……”
“嗯?你说什么?皮又痒了是不是?”陆雪已经盘膝坐下,正准备闭目养神,闻言猛地睁开眼,那两道寒光如同冰锥般射来,吓得我魂飞魄散。
祸从口出! 我瞬间清醒,认清了自己“工具人”的定位。在绝对的实力和权势面前,抱怨就是找死!我赶紧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改口道:“没……没什么!我是说,带路这活儿非我莫属!只有我最清楚他们可能走的路线!我一点都不累,精神焕发,浑身是劲!” 说完,我立马紧闭嘴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她。
唉,我只盼着这破事赶紧结束。说来也怪,我现在对陆雪,除了敬畏,竟然还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怕?那感觉,有点像小时候面对严肃的长辈,虽然被她呼来喝去,但心底深处,却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亲情的依赖感。这感觉真是怪透了!
“拿着,赶紧服下,恢复气力!” 正胡思乱想间,陆雪手腕一翻,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清香的药丸朝我面门飞来,“啪”一下正中我的鼻梁,然后掉在地上。
我愣了一下,赶紧弯腰捡起来,嘿,居然是补气丸,也顾不上灰尘,在衣服上擦了擦,受宠若惊地道:“多……多谢峰主!” 随即一口吞下。丹药入腹,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散向四肢百骸,疲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陆雪这突如其来的“关照”,像是一道暖流,冲散了我心中大半的委屈和凄凉。她……她其实心里还是关心我这个“工具人”的死活的吧?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她和寒老道……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陆阳之前猜测的,难道是真的?我难道真是……?
还没等我在幸福的臆想里沉浸多久,殿外便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嗖嗖嗖——
十几道身影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飞掠而至,齐刷刷地落在云阳真人殿外的空地上。他们个个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双精光四射、沉稳内敛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慑人。
最后一道身影飘然落地,正是去而复返的云阳真人。唯有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云掌门道袍,并未蒙面。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你,立刻起身带路!以你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所有人,紧跟其后,不得有误!” 说着,他随手抛给我一块黑巾。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陆雪已经一把将我拉起,不由分说地往外一推,命令道:“蒙上脸,快走!”
“啊?是!” 我一个趔趄冲出大殿,手忙脚乱地系上黑巾,同时深吸一口气,施展身法,朝着山下狂奔而去。这已是我能爆发出的极限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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