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当顾临渊的推演取得一点点进展时，那股微小的“得意”情绪会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他（沈砚）的精神领域里荡开一圈涟漪。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溢出？”沈砚终于忍不住，头也不回地冷声质问。
顾临渊从一堆符纸里抬起头，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屁都没放一个，又碍着您老了？”
“你的情绪波动，通过共振连接，形成了有效干扰。”沈砚敲击键盘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哦——”顾临渊拖长了声音，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慢悠悠地踱到沈砚的工作台旁，靠在桌沿，“那不好意思啊，我们这些修‘杂念’的，就是七情六欲旺盛，比不上您这断情绝欲的数据化身。要不……您想想办法，把这破连接给掐了？”
他俯下身，凑近沈砚的侧脸，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沈砚的耳廓。
沈砚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能“听”到顾临渊心里那点恶劣的、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的小算盘，噼啪作响。
“离我远点。”沈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果我说不呢？”顾临渊轻笑，又靠近了一点点，几乎是在挑战沈砚忍耐的极限，“反正也甩不掉了，习惯习惯呗？沈大师，你这辈子，是不是从来没跟人靠这么近过？”
他的话语，他的气息，他通过共振传递过来的、混合着挑衅和某种更深层次探究的复杂情绪，形成了一场针对沈砚秩序世界的总攻。
沈砚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转过身，与顾临渊面对面，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他的眼神冰冷，但仔细看去，那冰层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剧烈地翻涌。
“顾临渊，”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底线？”顾临渊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欠揍的笑，“你的底线在哪儿？告诉我啊。不说我怎么知道？万一不小心又‘污染’了您，多不好。”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彼此通过共振传递的、激烈碰撞的情绪——一边是竭力压抑的怒火与失控边缘的恐慌，一边是步步紧逼的试探与不肯罢休的执着。
就在这时，沈砚手腕上的扫描仪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警告：检测到微弱的、非自然能量脉冲，来源：地下东南方向，深度约15米。脉冲模式与“彼岸”灵韵采集器残留信号有7.3%的相似度。】
突如其来的警报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对峙。
沈砚率先移开视线，看向屏幕上的数据，迅速将刚才检测到的能量脉冲信号捕捉并进行分析。“有情况。”
顾临渊也收敛了脸上的戏谑，直起身，看向沈砚终端上显示的能量波形图，眉头微蹙：“这鬼地方下面还真有东西？是‘塔基’的线索，还是……别的什么？”
刚才那场关于“距离”和“噪音”的争执，似乎被暂时搁置了。但通过那依然牢固的共振连接，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顾临渊在专注分析情报时，那种下意识的、将他纳入保护范围的警惕感，如同一个无形的力场，悄然将两人笼罩。
而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排斥。
他调动数据，冷静地分配任务：“我需要你用你的方法，确认这股能量脉冲的性质和具体方位。同时，建立初步的灵障预警结界。”
“明白。”顾临渊点头，脸上恢复了工作时应有的认真。他转身去拿他的家伙事，在经过沈砚身边时，脚步微顿，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快速地说了一句：
“放心，有我在，‘那边’的东西脏不了你。”
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不羁，但通过共振传递过来的，却是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承诺。
沈砚没有回应，只是敲击键盘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放缓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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