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带来的空间扭曲感尚未完全消退,沈砚已经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按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紧捂着嘴,将翻涌上来的恶心感强行压了下去。这不是他熟悉的物理性眩晕,而是灵魂被强行撕扯、又粗暴地塞回躯壳后产生的排异反应。
“喂!沈砚?”
顾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膀。
沈砚猛地挥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大得近乎失态。“别碰我。”
他的声音透过指缝,压抑而沙哑。并非厌恶,而是此刻,任何外来的接触——尤其是来自顾临渊的接触——都像一道强光,直射在他因共鸣过度而完全裸露的神经上。他能“听”到顾临渊灵魂深处同样紊乱的余波,像杂乱的电信号,干扰着他竭力维持的理性屏障。
顾临渊被挥开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回手插进外套口袋,但视线却像扫描仪一样,将沈砚苍白的脸色、微颤的指尖尽收眼底。“行,不碰。沈大师您慢慢吐,吐完了记得看看咱们的新‘豪宅’。”
他刻意用轻浮的语气说着,目光已警惕地扫向四周。
这里是一处地下室,面积不小,但空旷得近乎荒凉。头顶是裸露的、布满锈迹的管道,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尘封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来自墙角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勉强驱散深重的黑暗,却将各种怪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韩铮所谓的“安全屋”,更像是个被遗忘多年的防空洞或者废弃仓库,除了几张行军床、一个应急物资箱和角落里那台沉默的大型发电机外,几乎一无所有。
“检测到有害霉菌孢子浓度轻微超标,空气成分复杂,建议启动环境净化。”沈砚手腕上的便携式环境扫描仪发出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忽略脑子里仍在嗡嗡作响的共鸣杂音,开始从随身装备包里取出基础环境改造单元。
“得,您忙。”顾临渊看着他一丝不苟地布置空气净化器、调试湿度控制器,那专注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几乎虚脱的人不是他自己。顾临渊撇撇嘴,自顾自地在安全屋里转悠起来,检查通风管道、确认水源接口、感知是否有异常的灵体残留。
一番探查后,他得出结论:“地方是破了点,胜在干净——我指的是‘那边’很干净,连个游魂野鬼的味儿都没有,跟被狗舔过似的。韩警官倒是找了个风水宝地。”
沈砚没理会他的调侃,调试完最后一个参数,才直起身,看向顾临渊:“你的灵力损耗程度?”
“死不了。”顾临渊答得漫不经心,走到物资箱前翻找,“就是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啧,压缩饼干,能量棒,罐头……不愧是官方手笔,难吃管饱,毫无美感。”他嫌弃地扒拉着,最终认命地拿出一包饼干撕开。
沈砚走过去,拿起一个罐头看了看生产日期,又放下。“食物储备足够两周。当务之急是建立内部防御体系和情报分析节点。”
“知道知道,沈大师的工作清单。”顾临渊盘腿坐在一张行军床上,咔嚓咔嚓地嚼着饼干,“不过,能不能先让人喘口气?刚进行完那么‘深入’的灵魂交流,转头就搞基建,你这算不算拔……呃,过于无情?”
他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但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的戏谑几乎凝成实质。
沈砚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观星塔顶,那超越了一切物理距离、毫无保留的灵魂交融感,此刻被顾临渊用如此轻佻的语气提起,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他能感觉到,通过那该死的、似乎又牢固了几分的共振连接,顾临渊传递过来的并非全是戏谑,还有一种……类似于餍足和探究的混合情绪。
“不必要的联想会影响判断。”沈砚面无表情地打开自己的终端,开始架设临时服务器,“那种状态是危急关头的应急措施,不具备参考价值。”
“哦?”顾临渊拖长了调子,咽下嘴里的饼干,“可我觉得挺有参考价值的。至少我知道了,咱们沈大师心里也不是只有数据和逻辑嘛。”
沈砚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冽:“你‘看’到了什么?”
那眼神带着警告,以及一丝被侵入领地的本能防御。
顾临渊与他对视,脸上的玩世不恭慢慢收敛了些。他放下饼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语气难得地认真了几分:“没‘看’什么具体的。就是感觉……挺吵的。”
沈砚眉心微蹙。
“真的,”顾临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前觉得你这人跟台精密机器似的,里面除了运转逻辑就是空白。现在嘛……”他歪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发现里面也挺热闹,嗡嗡的,乱七八糟的,像个停不下来的数据处理中心,还自带背景噪音。”
他用“噪音”来形容沈砚内在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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