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公寓内,空气冷凝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终端屏幕上,那条来自顾临渊的、带着欠揍表情的短信,像一个不断闪烁的故障代码,嘲笑着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关于“灵障共振”的糟糕推论。
他没有回复。将干扰源信息归档后,他强迫自己投入下午的工作——清理一处因租客仓促搬离而留下的、堪比小型垃圾场的公寓。高强度、高重复性的物理劳动,有助于平复任何非理性的情绪波动。
然而,工作的专注并没能完全屏蔽掉身体的细微感知。在处理一堆散发着馊味的快餐盒时,一阵短暂而轻微的眩晕感袭来;在搬运废弃家具时,右肩胛骨下方传来一阵莫名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的微痛。这些感觉转瞬即逝,生理监测仪依旧显示一切正常,但它们出现的时机,恰好与他脑海中偶尔闪过的、关于顾临渊可能也在移动或进行某种活动的模糊猜测,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同步性。
“共感”。 这个词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理性思维。不仅仅是距离超出会引发不适,甚至在安全距离内,他们的感知似乎也出现了某种程度的… “信号串扰”。
这比行动受限更让他难以忍受。他的身体,他的感知,这本该是完全受他掌控的精密仪器,如今却仿佛被强行安装了一个不受控的、来自外部的信号接收器。
傍晚,他结束了垃圾公寓的清理,身心却比处理完任何高危污染现场都要疲惫。他驱车返回,刻意选择了一条会途经“云顶公寓”附近的路线,并非出于任何主动意愿,而是身体本能地趋向于那种“不适感消失”的安全区域。
就在他的车缓缓停在自己公寓楼下的停车场时,那种熟悉的、微弱的草莓甜腻气味,再次若有若无地飘过鼻尖,比白天那次更加清晰了一瞬。
沈砚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猛地推开车门,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空旷的停车场。傍晚的光线昏暗,角落里堆着几个待清理的垃圾桶,远处有几个下班归来的住户正在走向楼道口……一切如常。
但他的直觉,或者说,那该死的“共感”,将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停车场最边缘、靠近小区围墙的一棵老槐树下。
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外面随意罩着那件标志性破旧道袍的身影,正懒洋洋地背靠着树干,嘴里叼着根新的棒棒糖,低头玩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侧脸。
是顾临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自己住这里?
似乎感应到了沈砚的注视,顾临渊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随即扬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还抬手挥了挥,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
沈砚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锁车,提着工具箱,径直走向公寓楼道口,完全无视了那个方向的存在。他的步伐稳定,背脊挺直,仿佛树下那个人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喂!沈老师!别这么冷淡嘛!”顾临渊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他三两步就从树下蹿了过来,保持着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可是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决定过来进行这场‘双向奔赴’的。你都不知道,下午我帮人看风水的时候,突然一阵心慌手抖,差点把罗盘给扔出去!我就琢磨着,这肯定是咱这‘灵魂链接’出状况了!”
沈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输入楼道密码,玻璃门应声开启。
“你看你看,我一靠近你这栋楼,哎,啥毛病都没了!神不神奇?”顾临渊抢在门关上前也挤了进来,跟在沈砚身后进了电梯,自顾自地继续说,“这说明啥?说明咱们这‘组合套装’不能拆封啊!离远了就得一起掉线!”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那草莓棒棒糖的甜味更加明显了。沈砚站在角落,目不斜视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温气场。
顾临渊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这低气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说:“说真的,沈老师,你就没点别的感觉?比如,偶尔能‘听到’我心里骂李主任抠门?或者‘看到’我中午吃了碗牛肉面?”
沈砚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没有。如果你出现幻听或幻视,建议就医。”
顾临渊被怼了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啧,你这人,真是油盐不进。那我换个说法——咱俩现在这情况,就像被迫组队打游戏,还特么是共享血条和蓝条的!你总不能看着我(或者说你自己)因为距离过远持续掉血吧?这多影响你刷KPI啊!”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沈砚所在的楼层。
沈砚大步走出电梯,走向自己的公寓门口。顾临渊依旧保持着十米距离,靠在走廊另一端的墙壁上,看着他。
“沈老师,商量个事儿呗?”顾临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你看,这‘安全距离’它是个客观存在,不以咱俩的意志为转移。为了彼此的身心健康,以及能继续为人民服务,咱们是不是得制定个……呃,‘共存守则’?比如,互相报备一下行程?或者,找个折中的地方当‘安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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