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外界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冲天的煞气仿佛被一刀切断，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寂静，以及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刺鼻的怪异气味。
两人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刚才在兵马俑军阵中的短暂对峙与突围，几乎耗尽了他们的心力与体力。陆承宇脸色苍白，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刚才为了维持光罩和最后爆发剑气，他的灵力消耗巨大，内腑也受到了一些震荡。宦清欢更是摇摇欲坠，过度催动灵篆之力进行大规模沟通，让她的识海如同被撕裂般疼痛，手臂上的紫色灵纹灼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
借助灵篆砚重新稳定下来的、恢复为土黄色的温润光芒，他们看清了所处的环境。这是一条极其狭窄、陡峭向下延伸的石阶，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石阶湿滑，布满了滑腻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银蒸汽，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甜腥与腐烂气息的“灵毒”味道。
这种“灵毒”并非单纯的化学毒素，而是一种由水银的“金毒”属性，混合了地底阴煞之气以及无数被困死在此地的亡魂怨念，经过漫长岁月催化而形成的一种针对生命体灵力和精神本源的侵蚀性能量。
“封闭外息，以内循环支撑。”陆承宇声音沙哑地提醒，同时再次渡过去一丝精纯的茅山灵力，帮助宦清欢稳定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他自己也运转起茅山秘传的龟息法，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有毒空气的吸入。
宦清欢点头，默诵灵篆静心咒，灵篆砚的光芒在她身周形成一层更厚实的光膜，努力过滤着无孔不入的灵毒。她能感觉到，这灵毒对灵力的侵蚀性极强，维持防护的消耗远比在上一层要大得多。
两人不敢在此久留，稍作调息后，便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石阶向下走去。陆承宇依旧在前开路，桃木剑警惕地指向下方未知的黑暗。宦清欢紧随其后，一手捧砚照明，一手扶着冰冷粗糙的石壁，维持平衡。
石阶仿佛没有尽头，螺旋向下。越是深入，空气中的水银味和灵毒浓度就越高，甚至连石壁都开始渗出一种暗沉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湿气。灵篆砚的光芒在如此浓稠的毒瘴中，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压制，照耀的范围缩小了不少。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传来了隐约的流水声。那声音并非山涧清泉的叮咚，而是某种粘稠、沉重液体缓慢流动的、令人不安的汩汩声。
台阶到了尽头。两人踏出最后一级台阶，眼前再次豁然开朗，但看到的景象，却让他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宽阔无比的地下河流。河面平静得诡异，没有一丝涟漪，河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仿佛凝固了的漆黑色。但仔细看去，又能发现那黑色并非纯粹，其中隐隐流动着如同水银般的金属光泽，散发出更加刺鼻难闻的气味。河面宽约十米，将对岸隐藏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这就是手札中提到的“水银河”！并非真正由水银构成，而是融入了大量水银及其他未知剧毒物质的、被灵脉异变和怨念污染的地下暗河！
苏清月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挣扎着从耳机中传出，杂音比之前更大了：“二层确认水银河能量读数极高！灵毒浓度致命级！怨念值稳定在550μT！河中有高能反应疑似‘水煞’，极度危险不可涉水！”
550μT！怨灵级别！而且是在这充满灵毒的环境中诞生的水煞，其实力恐怕比同级别的普通怨灵更加难缠！
陆承宇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运足力道，向河中心掷去。
石子划破黑暗，落入漆黑的河水中。
没有溅起水花，甚至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那石子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口吞噬，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而在其沉没的位置，河面的黑色液体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冒起几个细小的、同样漆黑的气泡，随即恢复死寂。
一股寒意沿着两人的脊椎爬升。这河水，不仅剧毒，而且似乎具有某种可怕的腐蚀性或吞噬性！肉身触碰，恐怕瞬间就会化为枯骨，连灵魂都会被其中的灵毒和怨念侵蚀！
“无法直接渡过。”陆承宇站起身，眉头紧锁，目光扫视着河面和对岸，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桥梁或渡河工具，但一无所获。两侧是光滑得无法攀爬的岩壁，一直延伸入头顶和下方的黑暗。
宦清欢尝试将灵篆砚的光芒投向河面，那土黄色的光晕在接触到漆黑河水的瞬间，竟然发出了一阵“嗤嗤”的轻响，光芒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般，变得模糊不稳！她连忙收回光芒，脸色更加难看。
“连灵篆之力都会被侵蚀……这河水的污秽程度，超乎想象。”
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后退无路，前进无门？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陆承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一直贴身携带的那块河图洛书碎片上。自从阴山决战强行觉醒后，这块碎片大部分时间都沉寂着，只是偶尔会散发出一丝温润的道韵，滋养他的经脉。但此刻，在这绝境之中，这块古老的碎片，竟然自发地散发出了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淡金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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