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宇这一觉睡得极沉。腐心蛊对他身体和元气的损耗是巨大的，即便解了毒，也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进行自我修复。期间他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喝了点宦清欢喂到嘴边的温水，几乎立刻又陷入了沉睡。
宦清欢就这么守了他大半夜，直到天光透过岩洞缝隙隐隐渗入，她才实在支撑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即使睡着，她的手依旧轻轻搭在陆承宇的手腕上，仿佛要通过脉搏的跳动，确认他的安好。
清晨来临，海鸟的鸣叫和浪潮拍打礁石的声音从洞穴外隐约传来。陆承宇是在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中醒来的。不同于之前昏迷时的冰冷与黑暗，这一次，他感觉身体虽然依旧沉重酸痛，尤其是左肩伤口火辣辣地疼，但那股蚀骨的阴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温和力量滋养着的暖意。
他缓缓睁开眼，适应着岩洞内昏暗的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伏在床边熟睡的宦清欢。她侧着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额前颊边，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显然昨夜耗神过度，疲惫至极。
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还在担心着什么。而她的一只手，正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腕上，指尖冰凉。
陆承宇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又像是被温热的泉水缓缓包裹。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心疼、感激与某种更深沉情愫的情绪，在他胸臆间汹涌澎湃，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记得昏迷前的一切。记得那枚射向她后心的毒针，记得自己推开她时的决绝，记得坠落后听到她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记得意识模糊间，那滴落在他脸颊上滚烫的泪水，以及她带着哭腔的、一遍遍的呼唤和祈愿……
是她，不顾自身安危，用那珍贵的白苗灵液救了他；是她，耗尽了灵力，引导药力为他驱毒；也是她，就这样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一夜。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体内却蕴藏着如此巨大的勇气和力量，以及一颗如此纯粹而温暖的心。
他动了动被她搭着的手，想要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给她一些温暖。这个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浅眠的宦清欢。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初时还有些朦胧和慌乱，直到对上陆承宇已然清醒、正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那里面的担忧才瞬间化为巨大的惊喜。
“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却明亮动人，“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手下意识地探向他的额头，想试试温度，动作自然无比。
陆承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任由她微凉的手心贴上自己的额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照着他的影子。他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欣喜，心中那片冰冷的区域仿佛被彻底融化。
“你没事吧？”他再次问出了苏醒时的第一句话，声音比昨夜清晰了许多，却依旧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有没有被蛊师伤到？”
宦清欢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还在惦记着昨天遇袭时她的安危。心头一暖，那股酸涩的感动再次涌上鼻尖。她用力摇头，唇角努力向上弯起，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是你救了我。”
她将他的手握紧了些，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和他：“是你推开我，替我挡了那一针……陆承宇，谢谢你。”
陆承宇看着她强撑的笑脸和微红的眼眶，摇了摇头。他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覆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掌心温热，将她冰凉的指尖包裹。
“不必谢我。”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护你周全，本就是我心中所愿。”
他的话语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宦清欢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灼烫到她的心底。他话语中的含义，如此直白，如此清晰，让她无法再装作不懂。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暧昧。岩洞内寂静无声，只有彼此逐渐加快的呼吸和心跳声，清晰可闻。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依旧有些苍白却异常认真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再掩饰的、汹涌的情感，只觉得脸颊如同火烧，连耳根都烫得厉害。她想移开视线，却又舍不得他眼中那片只为她而亮的星辰大海。
“以后……”陆承宇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再把自己置于那样的危险之中。无论何时，记得先护好自己。”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守护。
“我会护着你。”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许下承诺，“永远。”
这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动人心魄。这是历经生死考验后，最朴素，也最真挚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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