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宇的苏醒,如同给摇摇欲坠的团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虽然他依旧虚弱,左肩伤口还隐隐作痛,体内残留的微量寒毒也需要时间慢慢清除,但至少,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苏清月当机立断,不再恋战。陆承宇重伤初愈,宦清欢灵力耗尽,仅靠她和冲锋艇的防护,根本无法抵挡五条怨龙蛊和黑苗蛊师的下一轮猛攻。继续停留在此地,只有死路一条。
“赵坤!立刻撤退!按照备用计划,前往三号临时据点!”苏清月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
“明白!”早就心急如焚的赵坤立刻猛打方向盘,冲锋艇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灵巧地一个急转,摆脱了怨龙蛊的纠缠,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屏障裂痕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礁石上的黑苗蛊师见状,发出不甘的怒吼和尖哨,试图操控怨龙蛊追击。但苏清月早已将灵篆传导器的剩余能量全部转化为干扰波,暂时扰乱了蛊虫与主人之间的联系。同时,她将几枚高爆灵能震撼弹投向后方海面,剧烈的爆炸和强光虽然无法重创怨龙蛊,却也成功地阻碍了它们的追击势头。
冲锋艇借着这个机会,一头扎进更浓的海雾之中,凭借着预先设定的航线和对这片海域的熟悉,七拐八绕,终于暂时甩掉了追兵。
约莫半小时后,冲锋艇驶入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巨大礁石群环抱的小型海湾。海湾内侧,有一个经过伪装的天然洞穴入口,仅容一艇通过。驶入洞穴,内部却别有洞天,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岩壁上安装着简易的照明和通风系统,这里正是507所在台海前线设置的数个秘密临时据点之一。
艇身轻轻靠上简陋的码头。早已接到消息等候在此的几名外勤人员立刻上前,协助将依旧行动不便的陆承宇抬下船,安置在据点内条件最好的一个房间——其实也只是一张行军床,加上一些必要的医疗监测设备。
宦清欢虽然自己也疲惫欲死,却固执地不肯先去休息。她跟着进了房间,看着外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陆承宇安置在床上,替他盖好保暖毯,连接上生命体征监测仪。
屏幕上稳定的数据,让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实处。但她依旧不放心,拖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陆承宇失血过多加之蛊毒侵蚀,身体极度虚弱,虽然强撑着清醒了一会儿,但在确定宦清欢安然无恙、并且己方已脱离最危险的境后,精神一松,强烈的疲惫感便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此刻,他已然再次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不再是那种透着死气的青白。
宦清欢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拂去他额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海水凝结的水珠,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珍宝。她的目光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这张脸,平日里总是冷峻、沉稳,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此刻在睡梦中,却透出一种难得的、毫无防备的柔和,甚至……一丝脆弱。
她的心尖微微发颤。就是这个男人,一次次在她遇险时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将最危险的一面留给自己。白果大桥如此,青潭湖如此,镜棺前如此,今天在这怒涛汹涌的台海之上,亦是如此。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平安。
这份沉甸甸的情意,她如何能不懂?如何能不感动?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灵篆砚。砚台经过刚才那番强行引导灵力,光泽似乎也黯淡了一丝,但核心处那温润的灵韵依旧。她将砚台轻轻放在陆承宇的枕边,让那平和的气息缓缓滋养着他受损的元气和经脉。然后,她又拿出干净的纱布和清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脸颊和脖颈上沾染的血污与海水。
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专注,极其轻柔,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苏清月安排好据点的防御和后续事宜,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加入了能量补充剂的生理盐水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宦清欢坐在床边,侧影在昏暗的岩洞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纤弱,但她照顾陆承宇的动作,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与温柔。
苏清月没有立刻打扰,她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她想起最初在临沂湖心岛,宦清欢还只是个有些拘谨、带着家族秘密阴影的古籍组研究员,陆承宇则是那个冷静到近乎不近人情的茅山顾问。谁能想到,短短时间内,共同经历数次生死,两人之间竟已建立起如此深厚、如此牵绊的羁绊。
她轻轻走过去,将一杯水递给宦清欢,低声道:“喝点水,你也需要休息。”
宦清欢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小口喝着,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陆承宇。
苏清月看着她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疲惫,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调侃道:“平时冷静得像块茅山冻石的陆大顾问,昏迷了还惦记着你,一遍遍喊你的名字让你小心……你们俩这默契,这心意,啧啧,看得我都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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