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碎的古董残骸被悄无声息地清理出去，仿佛从未存在过。房间恢复了奢华与秩序，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疯狂，却如同渗入骨髓的寒气，挥之不去。
赵曼妮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面容已经重新修饰得精致无瑕，一丝不苟的发髻，得体的旗袍，唯有那双眼睛里沉淀的怨毒，如同千年古井中泛起的黑色泡沫，无法掩饰。
单纯的发泄无法平息她的恨意，那只是饮鸩止渴。她需要更实际、更狠辣的行动，需要将那份蚀骨的仇恨，转化为足以将叶辰一家碾成齑粉的力量。
她再次拿起那台加密平板，但这一次，她没有联系“夜枭”。情报搜集需要时间，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仇人痛苦的模样。她需要更快、更直接的切入点。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一个备注为“鹏”的加密通讯号。这是她那名义上的丈夫，周志鹏的私人线路。一个志大才疏，却又贪婪自私，对她娘家失势后更是冷淡疏离的男人。
但，正因为他的贪婪和短视，或许才能被她利用。
她斟酌着措辞，压下心底的厌恶，用一种尽可能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同仇敌忾的语气，发送了一条信息：
“志鹏，临江叶辰的事，你听说了吧？赵家……算是彻底毁了。我知道，我如今在周家……也让你为难了。但叶辰此人，行事如此嚣张跋扈，丝毫不留余地，今日能对赵家下手，他日若得了势，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触碰到周家的利益？我听说，他那个‘天穹’项目，牵扯的资源可是个天文数字……”
信息发出，石沉大海。
赵曼妮并不意外，也不焦急。她了解周志鹏，他需要时间权衡，需要判断这里面有多少利益可图，有多少风险需要规避。她只是抛出一个引子，一颗怀疑的种子。
果然，过了约莫半小时，平板震动了一下，周志鹏回复了，内容简短而冷淡：
“知道了。做好你分内的事，周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典型的周志鹏式回答，撇清关系，维持着他那可笑的傲慢。但赵曼妮却从那冰冷的字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他没有直接斥责她多管闲事，也没有明确表示对叶辰的维护。
这，就够了。
她放下平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志鹏这条路，需要慢慢磨，不能急。眼下，她有更直接的事情要做。
她拿起房间内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短号。接电话的是周家老宅负责外部联络的一名管事，语气恭敬中带着疏离：“大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准备车，”赵曼妮的声音恢复了她作为周家长媳时惯有的、带着些许命令口吻的平静，“我要出去一趟，拜访几位老朋友。”
“好的，大少奶奶。需要为您安排随行人员吗？”
“不用，赵福跟着就行。”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国产高端轿车驶出了周家老宅森严的大门，融入了京城傍晚的车流。赵曼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闪烁的霓虹和匆忙的行人，在她眼中都变成了模糊而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她的目的地，是位于城西的一处私人茶舍。这里环境清幽，保密性极好，是京城某些圈子里的人物进行私下交易的常用场所。
茶舍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里，已经有一位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在等候。见到赵曼妮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却难掩精明的笑容：“哎呦，周太太，您可算是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此人姓钱，绰号“钱串子”，是京城地面上一个消息灵通、手眼通天，专门处理各种“灰色”事务的掮客。赵家鼎盛时，没少通过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赵曼妮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姿态依旧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她优雅地落座，赵福则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如同影子。
“钱老板，闲话就不多说了。”赵曼妮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的兴趣，“我找你，是有一笔生意要谈。”
钱串子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笑容不变：“周太太您吩咐，只要能办到的，我钱某一定尽力。”
“临江，叶辰。还有他的老婆孩子。”赵曼妮吐出这几个名字，语气平静，却让钱串子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叶辰？那个……搞出了大动静的科学家？”钱串子显然知道叶辰，语气变得谨慎起来，“周太太，这位现在可是……风头正劲，上面挂了号的。动他，风险太大了……”
“谁说要动他了？”赵曼妮打断他，眼神锐利，“我只是想知道，他老婆孩子的具体行踪，生活习惯，身边有哪些人保护。越详细越好。”
钱串子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皱着：“只是盯梢？那也不容易啊周太太。龙影的人据说在那边布了防，专业得很。”
“龙影？”赵曼妮冷哼一声，“我不管什么龙影虎影！钱老板，你在临江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还是说，觉得我赵曼妮现在出不起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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