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的强制休息,对于“天穹”基地的大多数人而言,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喘息。
有人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昏睡,有人在休息区简单进食,低声交流着对那百分之零点一成功率的复杂心情——既有绝处逢生的微光,又有前路未卜的沉重。
然而,对于陈默,这三小时并非真正的休息。
他独自留在中央控制室,拒绝了“山峦”让他去休息室躺一会儿的提议。
巨大的环形屏幕暂时熄灭了那令人焦虑的能量模型,只留下几块辅助屏幕上,依旧无声地流淌着部分核心监测数据和历史记录。
他没有坐下,而是踱步到巨大的、可以俯瞰下方各层工作平台的落地窗前。
戈壁的夜色透过高强度玻璃,呈现出一种死寂的墨蓝。远处,几盏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切割着无边的黑暗。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
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带着沉闷的痛感。但他强行压制着睡意,大脑依旧在以低于峰值、却依旧远超常人的速度运转。
百分之零点一。
这个数字像一枚针,刺破了他之前所有的侥幸。常规的优化、修补,已经无法在剩余的时间内,将这个概率提升到足以让人安心执行的程度。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飞跃,一个颠覆性的、能够从根本上改变游戏规则的方案。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玻璃上划过,脑海中回放着“天穹”能量场从建立到失控的所有关键节点数据,回放着过去七十二小时里,团队尝试过的每一条路径和遭遇的每一个壁垒。
真空涨落引导……方向是对的,但太慢,太不稳定,如同用一根蛛丝去引导洪水。他们缺少一个决定性的支点,一个能够将微观的量子效应与宏观的能量狂潮牢固连接起来的“转换器”。
转换器……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
能量……形式……转换……
突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完全违背现有能量守恒认知的念头,如同陨石般狠狠砸入他的思维深处!
如果,“苍穹闭合”所需要的,不是对抗能量场的狂暴,也不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它,而是……彻底改变这场能量的性质呢?
不是去“缝合”这片沸腾的能量之海,而是将其整体“转化”为另一种稳定的、惰性的存在形式?
这个想法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陈默自己的呼吸都为之一滞。这已经不是挑战边界,这是试图重新定义规则!
现有的物理学框架下,能量可以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但总量守恒。而“天穹”能量场的本质,是高度凝聚且处于极端激发态的暗物质与常规能量混合体,其能级之高、结构之复杂,想要将其整体“转化”,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真的完全不可能吗?
陈默猛地转身,快步走回控制台。他唤醒主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调出了“天穹”能量场最核心、也是最机密的一组数据——关于其能量构成中,那占比极少、却被认为是能量场“活性”与“不可控性”源头的某种未知粒子(暂定名“Ω粒子”)的深层属性分析报告。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描着那些晦涩难懂的数据和图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Ω粒子”的特性与他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碎片进行比对、验证、推演。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控制室内只有他敲击虚拟键盘和偶尔切换屏幕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疲惫与极度兴奋的、近乎燃烧的光芒。
一个模糊的、疯狂到极致的理论框架,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不是直接转化庞大的能量场,那确实超出了现有(甚至是他所知)的技术极限。但是,如果以“Ω粒子”为钥匙呢?
“Ω粒子”是能量场“活性”的核心,如果能找到一种方式,暂时性地“冻结”或“惰化”这些“Ω粒子”,哪怕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是否就能从根本上瓦解能量场的狂暴结构,使其在那一刻,从“活火山”状态,暂时转变为相对稳定的“熔岩湖”状态?
而在这个短暂的“稳定窗口”内,再进行原本危险至极的“空间折叠”与“维度缝合”,成功率将呈指数级提升!
这个方案的核心,在于两点:第一,找到“冻结”“Ω粒子”的方法;第二,这个“冻结”过程必须是可控的、可逆的(至少在能量场稳定之前不能永久失效,否则可能导致能量场彻底坍缩),并且其引发的能量场结构转变,必须与“苍穹闭合”的启动序列完美同步。
这其中的技术难度和风险,比之前任何一个方案都要高出几个数量级。这不仅仅是在走钢丝,这是在原子级的精度上,于万丈深渊之上表演空中芭蕾!
但陈默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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