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露尚未在枯草尖上消散,上京城外的旷野已被黑压压的军阵覆盖。辰军十万精锐列阵于平原之上,玄黑战甲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战旗猎猎,中央那面绣着金色“辰”字的主幡下,萧辰跨坐于乌云踏雪驹上,玄铁重甲外披着暗红斗篷,目光如炬,直刺对面燕军阵中那抹明黄身影。
十年国仇,十日围城,皆系于此一战。
“耶律宏…”萧辰指节攥紧缰绳,青筋隐现。腰间“天问”剑似感应到主人心绪,在鞘中发出低沉嗡鸣。他脑海中闪过十年前上京陷落那夜——冲天火光中,父母为保皇室尊严挥剑自刎,鲜血溅上幼小的他的脸颊,温热而刺痛。那一幕,十年未有一刻敢忘。
对面燕军阵前,耶律宏须发凌乱,金甲染尘,昔日北方霸主的威仪已被穷途末路的疯狂取代。他环视身边这拼凑而来的二十万大军:禁军尚存建制,边军风尘仆仆,强征的民兵面有菜色,眼神惶恐。兵力虽众,衰败之气却如瘟疫般弥漫。他知道,这是倾举国之力最后一搏,更是他身为燕帝的绝唱。
“将士们!”耶律宏策马沿阵前疾驰,声音嘶哑却竭力高昂,“辰军挟恨而来,欲亡我社稷,戮我子民!我等身后即是宗庙陵寝,是父母妻儿!今日,无退路可言!唯有效死向前,方不负燕国男儿之血性!”
“效死!效死!”应和声浪参差不齐,悲壮多于激昂。许多老兵眼角湿润,他们经历过燕国铁骑踏破玄国的辉煌,如今却要亲历可能的覆灭。
耶律宏回马中军,对麾下将领厉声道:“按计划行事!完颜烈旧部为先锋,诱敌深入!禁军主力伺机压上!朕亲率‘苍狼卫’直取萧辰首级!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陛下!千金之躯不坐垂堂啊!”老臣跪谏。
“住口!”耶律宏挥剑斩断旗杆一角,“国若亡,朕岂独活?萧辰要报仇,朕便给他机会!看是他玄国遗恨利,还是我大燕国运坚!”
与此同时,辰军阵中,萧辰正做最后部署。沙盘之上,敌我态势一目了然。
“王上,耶律宏将战力最弱的降军置于前沿,显是诱敌之计。”顾文渊羽扇轻点沙盘,“中军禁军乃其根本,‘苍狼卫’精锐必护耶律宏左右,意图明显。”
“垂死挣扎罢了。”张嵩声如洪钟,“俺老张打头阵,管他什么计,一并碾碎!”
萧辰抬手,众将肃静。他目光扫过张嵩、庞武、完颜烈等将领坚毅的面孔,沉声道:“耶律宏想毕其功于一役,朕便成全他。然困兽之斗,尤需警惕。庞武。”
“末将在!”
“你率西路军,伴攻其右翼,牵制禁军,待其中军一动,即刻变佯攻为主攻,撕裂其阵型。”
“得令!”
“完颜烈。”
“末将在!”原燕国降将,现辰国南路军统帅完颜烈应声出列,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对面燕军阵中那些熟悉的旗帜。
“你部多为原燕国将士,朕知你心境。此战,你部任务最重:既要攻坚,亦要攻心。阵前喊话,瓦解敌志,若能令其倒戈,便是大功一件。”
“末将…必不负王上所托!”完颜烈重重抱拳。
“张嵩。”萧辰看向这员虎将,“东路主攻交予你。霹雳车营会为你开路,给朕砸碎燕军前锋的士气!”
“王上放心!俺定把耶律宏的乌龟壳砸个稀巴烂!”
部署既定,诸将领命而去。萧辰望向身侧一袭青衣的苏婉清:“婉清,天机司所见,此战胜负几何?”
苏婉清双眸微阖,指尖有淡金流光萦绕,片刻后睁眼,语气沉静:“王上帝星煌煌,其势正盛。耶律宏帝星晦暗,然有血色缠绕,主其临死反扑,凶险异常。此战必胜,然…王上需谨防其玉石俱焚。”
“朕知晓。”萧辰颔首,握住她的手,“此间交由你与文渊统筹,待朕手刃仇敌!”
辰时正,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万道金光刺破晨雾,照亮这片即将化为修罗场的平原。战鼓声自辰军阵中隆隆响起,如大地心跳,一声声撞击在双方将士胸口。
萧辰缓缓拔出“天问”剑,剑锋斜指苍穹,阳光在剑刃上流淌如金液。
“辰国将士们!”他的声音以内力催发,清晰传遍战场每个角落,“十年前,燕楚联军踏破玄国,屠我百姓,此恨如山,此仇如海!今日,便是血债血偿之时!为玄国!为死难的同胞!进攻!”
“进攻!!”十万将士同声怒吼,声浪排山倒海,震得燕军阵前战马惊嘶。
几乎在同时,辰军阵后,三百架经过赵大锤改良的霹雳车同时咆哮!巨大的石块裹挟着刺耳呼啸,如陨石天降,狠狠砸向燕军前沿阵地!刹那间,盾碎人亡,血肉横飞,燕军匆忙结成的阵型被撕开数道缺口。
“骑兵!冲锋!”张嵩一马当先,重斧挥舞,率领东路军铁骑如决堤洪流,涌入缺口!
大战彻底爆发!
燕军先锋,主要由完颜烈旧部组成的五万人马,在如此狂暴的打击下迅速崩溃。不少原燕军士卒眼见完颜烈旗号,又闻阵前“降者不杀”、“辰国优待俘虏”的呼喊,斗志顷刻瓦解,成片跪地请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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