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星图洞窟内，乳白色的光晕稀薄如纱，勉强照亮满地狼藉。
岩壁布满裂痕，碎石簌簌落下，发出空洞的回响。
星辉水潭不再平滑如镜，水面剧烈起伏后，只余下细碎的涟漪，倒影支离破碎。
那幅悬浮的微缩星图，光芒彻底黯淡，如同烧毁的电路板，只剩下无数黯淡光点勉强维持着轮廓，其中那条被强行用作“弓弦”的黯淡轨迹，更是裂痕遍布，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瓦解。
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尘土、血腥，以及一种规则剧烈冲突后残留的、令人牙酸的焦糊味。
陆衍单膝跪地的身影晃动了一下，锁灵镜传来的反噬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经络内窜动。
他闷哼一声，又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呛出，落在身前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腐蚀出几个小坑。
他强行运转近乎干涸的混沌金丹，残存的暗金丹元如同粘稠的岩浆，缓慢而顽固地修复着体内惨烈的伤势，每一丝力量的调动都带来钻心的痛楚。
他抬起眼，暗金色的瞳孔扫过对面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如游丝的陈小凡。
那小子脸色灰败，胸襟被鲜血浸透，体内那刚刚筑基的星辉道基已然破碎，只余一点微弱的乳白色光华在裂痕深处顽强闪烁，如同绝壁缝隙里挣扎求生的嫩芽。
麻烦，却……有点意思。
陆衍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
他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指尖暗金光芒微弱闪烁，凌空勾勒。
数道极其细微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游丝，没入陈小凡周身几处大穴，并非治疗，而是强行锁住他即将溃散的生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废物，还得浪费我的力气。”
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理会陈小凡，目光投向那幅濒临崩溃的星图，尤其是那条布满裂痕的星轨。
锁灵镜传来微弱的渴望与排斥交织的波动。
他尝试调动一丝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条星轨。
“嗡……”
星轨微微一颤，裂痕处逸散出极其精纯、却带着强烈排他性的原生星辉。
这星辉与锁灵镜的力量相互抵触，却又在某种更深层面上隐隐呼应。
不是钥匙，是……基石？还是……另一把锁？
陆衍眼中计算的光芒闪烁。
他回想起那合力一击时，锁灵镜的“禁锢”规则与陈小凡那“平衡”意念在星图调和下产生的奇异变化。
一个模糊的构想在他脑中成型——或许，不需要完全掌控，只需要……引导和利用？利用这原生星辉的排他性，来构筑一个“清道夫”也难以轻易渗透的屏障？甚至，以其为基，打造不属于“灵气债息”体系的新力量源头？
他收回神识，不再强行探索。
现在还不是时候，伤势太重，信息不足。
他的目光转向散落在地上的那三枚布满裂痕的白色面具和规则碎片。
锁灵镜传来一丝微弱的吸力，将这些战利品卷入镜中世界，开始缓慢地解析、吞噬其中蕴含的、关于“清道夫”和“收割者”的规则信息。
每解析一丝，他真灵深处那被意念之茧包裹的标记，就传来一阵细微的悸动，仿佛在抗议，又像是在……同步更新？
陆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标记，果然不只是追踪器，更是一个双向的“数据接口”。
之前的屏蔽，只是单方面中断了信号发射，但接收功能……或许可以利用。
他闭上眼，一边疗伤，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更加大胆地附着在标记上，不再抗拒，反而尝试去理解、去记录那源源不断涌入的、冰冷的“背景指令”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只是一炷香。
陈小凡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睫毛颤动，艰难地睁开了眼。
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破碎的道基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茫然地看着头顶布满裂痕、星辉黯淡的岩壁，记忆如同碎片般逐渐拼凑。
他还活着。
是陆衍……救了他？
他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自己被几道冰冷的暗金符文禁锢着，动弹不得。
他偏过头，看到不远处那个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微弱暗金光芒中、脸色依旧苍白却气息正在缓慢稳固的身影。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恨其冷酷，怨其霸道，却又在生死关头，不得不与之并肩，甚至……被其所救。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基础符箓精要》燃烧后留下的焦黑封面上，它静静躺在他的手边。
他努力动了动手指，触碰那焦黑的边缘，一股混合着悲伤与奇异的温暖感传来。
书虽焚毁，但那些日夜推演的心得，那种追求平衡与和谐的“道”之萌芽，似乎并未消失，反而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与他体内那破碎道基深处顽强闪烁的星辉嫩芽交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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