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屠像一滩烂泥般瘫在灵脉边缘，那张陈小凡留给他的青云币被他死死攥在手里，贴在胸口。乳白色的灵光流转，温和却坚定的灵气丝丝缕缕渗入他千疮百孔的经脉，与那股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带着腐蚀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能量激烈地拉锯、抗衡。他脸上扭曲，汗出如浆，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嘶吼，但那双曾经灰败的眼里，终究是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生”的火苗。
陆衍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一把刀，正在淬火，能否成形，看它自己的造化。他的目光转向陈小凡和刚刚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石猴。
“黑水坞情况如何？”
陈小凡立刻将交易过程、独眼老头的反应以及青云币引起的轰动详细汇报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坊主，消息恐怕已经传开。我回来时，感觉林子里窥探的眼睛多了不少。”
陆衍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青云镇需要名声，需要吸引人来，无论是交易，还是投靠。但这名声，也必然伴随着风险。
“坊主，”石猴拄着棍子，有些急切地开口，“我在黑水坞听到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联盟的人，前几天把‘五毒教’的一个外围寨子给围了，好像是因为他们私下里跟咱们……跟有青云币流通的寨子做了交易。”
五毒教？
陆衍眼神微凝。这是南疆一个颇为特殊的势力，擅长驱虫用毒，功法诡异，盘踞在瘴疠更深的山林中，平日与外界往来不多，但因其手段难缠，连联盟对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竟然也对青云币感兴趣？
“消息可靠吗？”陆衍问。
“是以前在黑水坞混的一个老油条说的，他消息一向灵通，应该八九不离十。”石猴肯定道。
围点打援？杀鸡儆猴？
陆衍瞬间就明白了联盟的意图。五毒教实力不弱，但那个被围的外围寨子定然不强。联盟此举，一是惩罚与“叛逆”交易的势力，二是试探青云镇的反应，三是引诱青云镇出手，以便设伏。
“他们围了多久？有多少人？”陆衍追问。
“据说围了三天了。人手……好像不多，就一个小队，七八个人的样子，但领头的据说是联盟巡察殿的一个执事，筑基修为。”石猴努力回忆着听来的细节。
一个小队，筑基执事带队，围而不攻三天……
陆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饵料放得如此明显，是真觉得他陆衍是愣头青，还是另有倚仗？
“坊主，我们去救吗？”陈小凡眼中闪烁着战意。五毒教若因与青云镇交易而被牵连，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而且，这正是一个与五毒教搭上线，将南疆自治联盟构想付诸实施的绝佳机会！
陆衍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谷口，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灵脉初成，青云币初现，焦屠来投……一切都刚刚起步，根基未稳。此时与联盟正面冲突，风险极大。
但，有些险，必须冒。有些势，必须借。
他转身，目光扫过谷中众人。柳芸停下了推演，看了过来。赵德柱和老墨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连瘫在地上的焦屠，都艰难地抬起了头。
“小凡，石猴，还能战吗？”陆衍的声音在谷中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能！”陈小凡挺直脊梁，毫不犹豫。石猴也用力点头，虽然腿脚还不利索，但眼中满是决绝。
“柳芸，我需要二十张‘匿踪符’，十张‘蚀灵符’，还有……你之前研究的那种，能短暂扰乱灵力感知的‘乱灵符’，有多少要多少。”
柳芸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给我两个时辰。”
“赵师傅，老墨，准备足够的干粮和清水。”
“是，坊主！”
命令一条条下达，整个青云镇如同精密的器械，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退缩，经过连番磨难和灵脉、青云币带来的希望洗礼，一种名为“凝聚力”的东西，已经悄然生根。
两个时辰后，夜色最深沉的时刻。
柳芸将一叠绘制好的符箓交给陆衍，脸色因灵力消耗而更加苍白，但眼神清亮。“匿踪符二十张，蚀灵符十张，乱灵符只有五张，效果……不太稳定，小心使用。”
陆衍接过符箓，分出一半递给陈小凡。“你带石猴，还有……”他的目光投向挣扎着坐起的焦屠，“韩厉他们三个，应该还在林子外面等着。找到他们，带上。你们从侧面迂回，潜入五毒教寨子，告诉他们，援军将至，让他们伺机里应外合。”
他又将剩下的符箓自己收起，对柳芸和赵德柱道：“守好家。”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战前动员。
陆衍身形一动，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率先掠出谷口。陈小凡深吸一口气，对石猴一点头，两人也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五毒教那个被围的外围寨子，坐落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里，谷口被粗大的木栅栏封住，但此刻栅栏已经有多处破损，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攻击。寨子内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一些蜷缩在阴影里、眼神惊恐的教众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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