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副堂主被抬回来时,像一滩烂泥。
他躺在担架上,右臂肿得发亮,皮肤下的青紫色几乎要渗出来,人早已昏死过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那股子专横霸道,此刻只剩下面如金纸的狼狈。
总堂里死寂一片。几个心腹手下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眼角余光偷偷瞟着上首那位。
焦屠没说话。
他坐在那张铺着完整熊皮的宽大椅子里,手指一下下敲着硬木扶手。敲击声不重,却在落针可闻的大堂里,敲得人心头发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黝黑的面皮像是风干的老树皮,只有那双眼睛,沉得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着跳动的油灯火苗,幽光闪烁。
韩厉站在下首,背脊绷得笔直。他脸上那道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是他主张谨慎,是他反复提醒这姓陆的深不可测。熊罴这蠢货偏偏要在这时候去触霉头,结果……
“一指。”焦屠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听不出喜怒,“炼气后期,挡不住他一指。”
他抬起眼皮,目光落在韩厉身上:“韩执事,你怎么看?”
韩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紧:“帮主,此人实力,远超我等预估。绝非寻常筑基。熊罴……咎由自取,但此事,也彻底摸清了对方一块底牌。”
“底牌?”焦屠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你觉得,这就到底了?”
韩厉默然。他不知道。那青衫青年平静得可怕,废掉熊罴仿佛只是随手拂去尘埃。谁也不知道那平静下面,还藏着多少雷霆手段。
“黑牙。”焦屠转向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的黑牙。
黑牙一个激灵,差点跪下去:“帮……帮主!”
“他把话带到了?”
“带……带到了!一个字不漏!”黑牙磕磕巴巴地重复,“‘想谈,拿诚意来。想抢,这就是榜样。’”
“诚意……”焦屠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一个深深的刀痕,那是多年前一场血战留下的印记。“他要的诚意,是消息。关于‘联盟’,关于南疆。”
他抬眼,目光扫过大堂里每一个手下:“你们说,给,还是不给?”
没人敢接话。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
给,意味着向一个外来者低头,意味着将可能引来灭顶之灾的秘密拱手相让。不给……想起熊罴的惨状,没人怀疑那姓陆的有没有能力把威胁变成现实。
“给。”焦屠自己给出了答案,声音斩钉截铁。
众人愕然抬头。
“但不是白给。”焦屠眼中精光一闪,“他不是要消息吗?把水搅浑的消息,给他。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都给他。让他去猜,让他去查。”
他身体前倾,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弥漫开来:“我们要他的符,更要借他的手,去碰碰那‘联盟’!看看究竟是过江龙厉害,还是这头不知深浅的坐地虎更凶!”
“韩厉。”
“属下在。”
“你去。”焦屠盯着他,“带上我的令牌,还有……库房里那三株五十年的‘赤血参’。告诉他,黑煞帮,有诚意交他这个朋友。之前的冒犯,一笔勾销。以后,他的货,我们照单全收,价格,按他定的。我们的人,绝不踏足他那院子半步。”
韩厉心头一震。赤血参是帮主都舍不得轻易动用的疗伤圣药,这诚意,不可谓不重。他深深吸了口气:“是,帮主!”
“还有,”焦屠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碴,“管好下面的人。谁再敢自作主张,熊罴就是下场!”
“是!”堂下众人齐声应诺,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院里,气氛截然不同。
赵德柱蹲在他那小灶前,锅里熬着新换来的兽骨,汤汁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驱散了几分之前的血腥。他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但握着汤勺的手很稳。
两个年轻伙计正在清理院子,把之前打斗弄乱的杂物归置整齐,动作麻利,眼神里没了惶恐,多了几分踏实。
陈小凡则在仔细清点黑牙之前留下的那堆原材料,分门别类,将柳芸可能用到的单独挑出来。他的动作沉稳,眼神专注,经历昨日一场风波,少年眉宇间的稚气又褪去几分,添了些许沉静。
陆衍站在主屋窗边,看着院中景象。阳光落在他侧脸上,明暗分明。
“他们还会来。”柳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出了侧屋,站在阴影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冽,如同雪后初晴的山泉。
“会来。”陆衍没有回头,“而且会换个人,换个方式。”
“你笃定他们会屈服?”
“不是屈服,是权衡。”陆衍转过身,看着她,“焦屠是枭雄,不是莽夫。他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黑煞帮最有利。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共同的潜在威胁面前,暂时的低头是明智的。”
他走到桌边,手指划过柳芸新绘制的那几张“匿踪符”:“你的符,是关键。它们让焦屠看到了价值,也看到了风险。拥有它们,黑煞帮能更强;得罪我们,他们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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