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气丹炼成中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出三日就传遍了整个外门丹药房。连内门几个对丹术感兴趣的弟子都特意绕过来，借着领药的由头，想看看这个“一炉出十枚中品丹”的杂役弟子长什么样。
丹药房的气氛悄然变了。李师兄再没敢拿挑拣药材的事刁难凌薇，每次路过她的案几，都绕着走，看她的眼神里，轻蔑早已被忌惮取代，偶尔还会带着点讨好的笑意——谁都知道，能被王长老默许接手丹炉的弟子，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反倒是几个原本总被李师兄欺压的小药童，渐渐愿意凑到凌薇身边。他们大多是刚入宗门的少年，年纪小，没什么背景，平日里在丹药房总被呼来喝去，见凌薇不仅没摆架子，还肯耐心指点，便越发亲近。
“凌薇师姐，你看我这株紫叶草处理得对吗？”一个圆脸药童捧着半篓紫叶草，怯生生地凑过来。他叫小石头，是三个月前才从山下招来的杂役，因手脚麻利被调来看管药圃，却总因处理不好带毒的紫叶草被责骂。
紫叶草性烈，叶片背面的绒毛带着微毒，处理时需剔除带毒的绒毛，还要去净根部的黑色淤泥，否则炼药时极易破坏药性。小石头手里的紫叶草虽看着干净，叶脉里却隐隐透着黑气。
凌薇接过一株细看，指尖轻轻拂过草叶。净灵之力悄然流转，如同细密的筛子，将隐藏在叶脉中的毒素与杂质一点点逼出。几处肉眼难辨的虫蛀痕迹在金光中浮现出来，像藏在翠绿绸缎下的补丁。
“这里，还有这里，要剔得再干净些。”凌薇指着虫蛀的地方，声音温和，“紫叶草的毒素藏在绒毛根须里，光用水洗不行，得用灵力顺着叶脉疏导，你看……”她指尖划过的地方，那些虫蛀的痕迹竟慢慢淡去，原本带着黑气的叶脉变得清亮，整株紫叶草恢复了匀净的深紫色，连灵气都变得精纯了几分。
小石头看得眼睛发亮，嘴巴张成了“O”形：“哇！师姐你好厉害！这比李师兄教的法子管用多了！”
凌薇笑了笑，把紫叶草还给他：“多练几次就熟了，记住，处理药材要用心，它们是活的，能感觉到你的灵力。”
小石头用力点头，抱着药篓兴冲冲地去了，嘴里还念叨着“用心……用心……”
这一幕恰好被刚进门的张磊看在眼里。他本是来找王长老报备采药任务，见凌薇被小药童围着请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脚步重重地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某些人刚有点本事就忘了自己是谁。”张磊故意撞了凌薇一下，力道之大，险些让她手里的药篓脱手，“真以为进了丹药房就是个人物了？别忘了，你以前也就是个给杂役处倒夜香的！”
周围的药童吓得噤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谁都知道张磊记恨凌薇抢了引灵阵名额，此刻见他发难，都替凌薇捏了把汗。
凌薇稳稳扶住药篓，没有像往常那样隐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清亮如溪：“张师兄若有闲心在这里找茬，不如多练练处理药材。前几日你交上来的赤血藤，被长老退回来三次，说是杂质太多，炼废了三炉丹药，这事整个外门怕是都知道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张磊脸上。他最近确实诸事不顺，采来的药材总被王长老挑出毛病，连带他在跟班中的威信都降了不少，此刻被凌薇当众点破，顿时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你等着！”张磊撂下句狠话，却没敢再动手——丹药房门口的守卫正往这边看，他若在这里闹事，怕是连外门弟子的身份都保不住。他狠狠瞪了凌薇一眼，气冲冲地转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狼狈。
凌薇没放在心上。张磊虽是个麻烦，却终究是跳梁小丑，翻不出什么大浪。真正让她警惕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自从在《灵族考》里看到净灵一脉的记载，她就觉得王长老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有时是探究，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有时是盘算，目光在她处理药材的手上停留太久，带着种权衡利弊的冷意；甚至有一次，她深夜炼丹时，隐约察觉到窗外有灵力波动，待她追出去，只看到王长老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
这日夜里，凌薇借着从窗棂漏进来的月光，再次翻看那本被她藏在柴草堆里的《灵族考》。书页边缘早已被她翻得卷了毛边，记载着净灵氏的那几页更是被摩挲得发亮。她总觉得，那些文字背后还藏着未说尽的秘密，像沉在水底的石头，隐约可见，却摸不真切。
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夹在书页里的残页突然掉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干草上。
这残页比书册的纸页更黄，边缘像是被火燎过，卷成焦黑的波浪。上面用朱砂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因年代久远，朱砂早已褪色，只剩下淡淡的红痕，勉强能辨认出：
“玄阴宗……灭门……同谋……”
“玄阴宗？”凌薇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捏着残页的边角，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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