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沈聿捏着手里那本由沈筠整理出来的旅者“遗愿”清单，感觉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炭。
清单最上面赫然写着：“第一条：冬日慈善计划：慈幼堂捐棉衣五十套。
KPI：提升品牌温度，强化用户心智渗透。”后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KPI？品牌温度？用户心智…”沈聿痛苦地闭上眼，感觉自己的“心智”快要被这些词烤糊了。
大哥沈筠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阿聿，这是‘旅人’生前亲口承诺的！意义重大！不仅能积德，更是彰显我沈家仁心的关键一环！你务必办得漂漂亮亮！”
“惊喜？”沈聿嘴角抽搐，看着清单上那个诡异的笑脸，预感极其不妙。但“旅人”的锅，他得背。
于是，他硬着头皮，指挥着伙计搬上早就准备好的棉衣——据说是旅人之前亲自设计监制的“特供版”。
到了城西那座四面漏风的破庙，也就是所谓的“慈幼堂”，一群面黄肌瘦、穿着单薄破衣的孩子挤在一起，怯生生地看着这位衣着光鲜的少爷。
老院长是个干瘦的老头，激动得直搓手：“哎呀呀！沈二少爷！您可算来了！孩子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这棉衣啊！”
沈聿努力挤出一点高深莫测的微笑，一挥手：“来，把本少爷的心意发下去！”
伙计们打开箱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药味和陈旧布料的气息扑面而来。棉衣取出来了…
颜色是统一的、灰扑扑的土褐色，毫无童趣可言。最关键的是，每件棉衣的前胸后背，都用粗劣的红线绣着几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字：“沈记药行”、“关爱”、“KPI+1”。甚至还有一件正面绣了个箭头，指向肚子位置，旁边写着：“此处保暖，专注核心痛点”。
孩子们面面相觑，看着那刺眼的红字，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惊恐。这…这是棉衣还是行走的广告牌？
沈聿头皮发麻，这冒牌货心地确实善良，但是这审美和品味，简直是灾难！
他只能强作镇定，咳嗽两声：“咳咳…此乃我特制！绣字是为了…驱邪避寒！反正穿着暖和就行！快穿上试试！”
孩子们在老院长的催促下，怯生生地套上了这身“特供”棉衣。效果立竿见影——一个个裹在灰扑扑、印着大红字的“麻袋”里，活像一群刚出土的小兵马俑。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老院长则是一拍大腿，对着那群小兵马俑中气十足地喊：“孩子们！快给沈二少爷磕一个！记住这位沈少爷的大恩大德，将来长大了都去沈记药行抓药——哪怕是买块薄荷皂也行啊！”
沈聿不忍再看，只想赶紧发完走人。眼角余光瞥见庙门口还缩着几个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和流民，大概是闻到风声来看热闹的。
他心头一动，想起上次“古法风味粥”的“成功”，又看看旁边伙计车上正好拉着几桶刚熬好的、准备给自家铺子伙计当午饭的普通白米粥（放心，这次绝对是好米！），一个“旅人式”的“灵光”再次闪现！
“等等！”沈聿猛地抬手，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慈善贵在普惠！眼见这些父老乡亲也受饥寒之苦，岂能袖手旁观？来人！取碗来！把这些新粥，分给在场的每一位父老乡亲！人人有份！”
伙计们都懵了。少爷，咱这是捐棉衣，怎么还临时加戏送粥了？
这粥可是伙计们的午饭啊！
但沈聿眼神坚定，伙计们只好苦着脸，开始给孩子们和门口涌进来的穷人们分粥。
这次是真·白米粥，热气腾腾，米香四溢。虽然粥还有些烫，但饥寒交迫的人们哪管那么多，有热粥喝就是天大的好事！纷纷捧着破碗上前。
沈聿看着这场面，想起“秘笈”上关于“用户互动”的鬼画符，脑子一抽，决定亲自下场强化体验。他撸起袖子，抄起大勺，豪气干云地站到粥桶后：“来来来！排好队！赐福粥，喝了暖身又暖心！本少爷亲自给你们盛！”
他学着记忆中施粥摊的样子，笨拙地舀起一勺粥，颤巍巍地倒进一个老乞丐豁了口的破碗里，动作僵硬，粥洒出来不少。
老乞丐千恩万谢地捧着碗，浑浊的老眼看了看碗里的稀粥，又看了看沈聿身后那群穿着“KPI+1”棉衣、表情呆滞的小“兵马俑”身上。
老乞丐捧着碗，沉默了足足三秒，然后噗通一声跪下了，发自肺腑地喊了一句：
“少爷！您真是…活着的菩萨啊！”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正举着粥勺、姿势僵硬的沈聿身上。
“活菩萨”？
沈聿举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热粥顺着勺柄滴下来，烫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整勺粥扣在自己脚面上。
他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高深，瞬间碎成了渣。
一句无声的呐喊在脑子里疯狂刷屏：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拜啊！我不是菩萨只是个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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