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直播。吴凛明确禁止她直播。但是，抖音平台除了直播，还有一个“视频投稿”功能。如果她录制一段不露脸、只有声音或者局部环境的视频，伪装成“库存视频”或者“日常碎片”发布出去呢？这会不会比直播更隐蔽？风险有多大？
这些念头让她既兴奋又恐惧。就像在刀尖上舔蜜，明知危险，却又无法抗拒那一点点可能的甜头。
她开始行动，极其谨慎，如同在雷区排雷。
她首先点开了地图应用，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滑动、放大、缩小，浏览着墨园周边的卫星视图。她记住了几条主要干道的走向，记住了距离墨园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的大概方位（虽然她知道靠自己步行到达那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整个过程，她的表情始终保持着一种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随意探索手机的新功能。
然后，她退出了地图，点开了抖音的拍摄界面。她没有点击那个红色的“开启直播”按钮，而是选择了“录制”。她将摄像头对准了窗外庭院的一角，只录制了短短几秒钟——画面里只有摇曳的树影和一小片天空，没有任何地标性建筑，也没有她自己的影像。她给这段视频配上了一段从手机自带音乐库里选择的、毫无特色的纯音乐，在发布界面，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点击“发布”，而是选择了“保存草稿”。
她在测试。测试这部手机的“自由”度到底有多大，测试吴凛的监控底线在哪里。保存草稿这个行为，比直接发布要隐蔽得多，但并非无迹可寻。她在赌，赌吴凛的监控不会细致到连草稿箱的变动都实时警报，或者，赌他即使看到，也会认为这只是她无聊之下的一种无害行为。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将手机放到一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吴凛似乎全程沉浸在他的工作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但林元元知道，这绝不意味着他不知情。他就像一只假寐的蜘蛛，感知着网络上最细微的震动。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新手机没有被收回，网络连接依旧畅通，她甚至尝试着用浏览器搜索了一些完全无关的、关于植物养护和甜点制作的文章，都没有引来任何异常。
那只存在于草稿箱里的、仅有几秒钟的庭院视频，也安然无恙。
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似乎达成了。她获得了一点点极其有限的信息获取能力，而吴凛，似乎默许了这种在严格管控下的、微不足道的“透气”行为。这或许是他扭曲的“信任”体现，或许是他另一种形式的心理操控——给予一点甜头，让她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更痛苦地挣扎，也让她更深地陷入这张他编织的、名为“契约”的巨网。
林元元不敢放松警惕。她像一只在猎人脚边觅食的松鼠，小心翼翼地利用着这有限的空间，收集着可能用于未来的“粮食”，同时时刻感知着猎人的呼吸和目光。
她知道，暗流依旧在涌动。T.饶子那条关于音乐会的动态，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音乐会的时间一天天临近，她被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这天晚上，吴凛在临睡前，状似无意地提起：“明天晚上有个应酬，你准备一下，陪我出去。”
又一场酒会？林元元的心提了起来。上一次酒会的经历还记忆犹新。
“还是……上次那种场合吗？”她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吴凛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不。”他淡淡地说，“是市艺术中心，一场公益音乐会。”
艺术中心……公益音乐会……
林元元的血液，在瞬间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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