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号……航母编队……”高宪申低声重复着这个如同噩梦般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海图桌的边缘，发出沉闷的嗒嗒声。舰桥内，所有军官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空气仿佛被抽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放弃？还是继续？
放弃，意味着“雷霆”行动计划流产，陛下牵制敌军的战略意图落空，“烛龙”号编队可以凭借夜色和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规避“凤翔号”，安全撤离。但如此一来，日本海军将毫无后顾之忧地全力应对帝国主力舰队，整个战局可能因此陷入被动。
继续，则意味着“烛龙”号将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攻击中城湾的机群必须按时出发，否则将错过拂晓的最佳攻击时机。而一旦机群出发，“烛龙”号本身防空力量将大幅削弱，同时要面对来自中城湾岸基航空兵和侧翼“凤翔号”舰载机的双重威胁。这几乎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烛龙”号的防空网能撑到攻击机群返航，赌的是“凤翔号”未能及时发现并全力攻击他们。
“计算‘凤翔号’编队抵达我当前阵位的最早时间！”高宪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航海长立刻与几名参谋进行紧张的图上作业和计算，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语气急促：“根据其航向和速度，考虑到天气影响，最早接触时间可能在明日八时到九时间，甚至更早，如果他们加速的话。”
“我们的攻击机群，拂晓五时三十分起飞，预计七时左右抵达中城湾上空展开攻击，最快八时三十分开始返航，九时三十分至十时间才能陆续回到母舰……”航空长快速报出时间表。
时间差！只有一个小时，甚至可能更短的窗口期！攻击机群返航时，正是“烛龙”号最为脆弱，且可能与“凤翔号”敌机遭遇的时刻！
高宪申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权衡。风险巨大，但机会同样存在——“凤翔号”是日本早期改装的小型航母，载机量有限，战斗力远不如帝国的正规舰队航母。而且，对方是因躲避风暴误入此海域，很可能并未处于最高戒备状态，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计划不变！拂晓准时发动对中城湾攻击！”
“舰长！”副官忍不住出声，脸上写满了担忧。
高宪申抬手制止了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们没有退路！陛下将‘烛龙’号交到我手上，不是让它来避战的！‘凤翔号’的出现是危机，也是机遇！如果能趁机重创甚至击沉它，对帝国海军的士气将是巨大鼓舞，也能极大削弱日本联合舰队的实力！”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传我命令！第一，攻击机群按原计划准备，务必一击必杀，最大限度瘫痪中城湾！第二，立刻起飞两架‘海东青’侦察机，前出监视‘凤翔号’编队动向，我要知道它每一刻的位置和状态！第三，所有护航舰只收缩防线，以‘烛龙’号为核心，构建环形防空阵型！高射炮位双倍人手，弹药备便！第四，命令随行潜艇，向‘凤翔号’可能来袭方向机动，设伏！哪怕只能拖延它片刻！”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明确，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军官们感受到舰长的决心，心中的彷徨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
“是！舰长！”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烛龙”号编队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更加高效地运转起来。甲板上，地勤人员的动作更快，挂弹、加油、检查，一切都在无声而紧张地进行。护航舰只开始调整位置，炮口高昂，雷达天线不停旋转。两架“海东青”侦察机在夜色中呼啸升空，如同暗夜中的眼睛，扑向未知的危险海域。
高宪申走出舰桥，来到飞行甲板指挥室。海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拂着他染霜的鬓角，他望着甲板上那些即将奔赴战场的钢铁雄鹰和忙碌的地勤人员，心中默念：“帝国的天空卫士，此战，拜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一丝微光，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攻击机群的飞行员们已经坐进了座舱，引擎开始预热，轰鸣声在清晨的海面上传得很远。
航空长最后一次确认了攻击方案和航线，看向高宪申。
高宪申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对着送话器，发出了决定命运的命令：“攻击机群……起飞！”
绿色的信号灯在飞行甲板尽头亮起！
第一架挂载着沉重鱼雷的“鲲鹏”轰炸机，在蒸汽弹射器的巨大推力下，猛地加速，呼啸着冲过甲板，机头拉起，艰难地融入微亮的天空。紧接着，是第二架，第三架……“烈风”战斗机如同轻盈的海燕，紧随其后，护卫在轰炸机群周围。
看着一架架战机升空，在晨曦中编队，然后向着西北方向的中城湾飞去，高宪申的心也随之悬起。他抬头望向东南方，“海东青”侦察机最后传回的消息显示，“凤翔号”编队仍在向这个方向靠近，距离正在缩短。
攻击已经发动，再无回头路。现在，他和“烛龙”号，将成为吸引火力的诱饵，等待着来自海空两个方向的致命考验。他们能撑到凯旋的鹰群归来吗？而那艘意外出现的“凤翔号”，又将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黎明的海面上，“烛龙”号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孤独，它就像一座漂浮的钢铁堡垒，即将独自面对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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