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闹出了人命？”老者接口道，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陈渡没吭声，算是默认。
老者也没再追问，只是专注地看着陶罐里翻滚的药汁。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陈渡说：“这世道，官不像官，匪不像匪。四海那帮杂碎，比山里的狼还狠。你们能逃到这里，算你们命大。”
药膏熬好了，是一种黑乎乎、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膏体。老者让陈渡帮忙，解开阿青伤口上的旧布条，将那药膏仔细地敷在化脓的箭伤和鞭痕上。他的动作不算轻柔，却异常稳当熟练。
“这药能拔毒生肌，能不能挺过去，看她自己的造化。”老者包扎好伤口，擦了擦手，“你们打算去哪？”
陈渡看着老者，心中权衡。这老者虽然收留了他们，但毕竟来历不明。黑风寨的事，能说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透露一点：“我们……想往西边更深的山里走。”
老者闻言，抬起眼皮，深深看了他一眼：“西边？黑风岭那边？”
陈渡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老者直接点出了地名。他谨慎地点了点头。
老者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黑风寨……早就散了。前两年内讧，死的死，逃的逃，现在那地方，就是个空寨子，听说闹鬼，连猎户都不敢去。”
散了？陈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那林震东派来的老者给他的指引，是错的？还是……黑风寨后来又有了变故？
“老伯……您确定？”他不甘心地问。
“我在这片山里钻了几十年，还能有假？”老者哼了一声，“你们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不过，我劝你们，等她伤好点，换个方向。北边，或者南边，都比西边强。西边深山里，不太平。”
不太平？是指散伙的山匪，还是别的什么？陈渡心里乱成一团。如果黑风寨真的散了，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看着土炕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阿青，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无力感再次袭来。
老者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坐到灶膛前，添着柴火。屋子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阿青微弱却执着的呼吸声。
陈渡坐在炕沿，看着窗外。山谷里雾气氤氲，那缕救命的炊烟已经散了。暂时的安全背后，是更加叵测的前路。
黑风寨散了，他们像断线的风筝，飘在这茫茫大山里，找不到落脚的方向。
他摸了摸怀里，那个冰冷的竹管还在。
林震东……你到底给我指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将山林和这间小小的木屋，一同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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