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货”会开过后,头几天效果挺明显。送来收购点的山货,品相整体上了个台阶。蕨菜老梗少了,刺五加“顶心儿”多了,蘑菇里的杂蘑、碎渣也少见。刘婶儿她们分拣起来都省劲不少,张小梅记账时脸上也常带着笑。
可赵卫国心里那根弦,没松,反而绷得更紧了。
这天晌午,王猛从县里回来,没带回啥好消息,反而皱着眉头,把赵卫国拉到一边,从自行车后座解下个麻袋,哗啦倒出半袋子东西。
赵卫国一看,心就往下沉。
那是晒干的天麻,大大小小得有十几斤。但品相惨不忍睹——大半都是手指头粗细的小崽子,皱巴巴,干瘪瘪,不少还带着明显的挖断伤,切口参差不齐,一看就是用镐头或者铁锹胡乱刨的。更刺眼的是,里面混着不少土坷垃和碎根须,甚至有两三个刚冒芽的、花生米大小的天麻雏形,也被挖了出来,已经干死了。
“这谁送来的?”赵卫国蹲下身,捡起一个最小的“天麻崽”,声音有点发沉。
“就咱屯后头老吕家的大小子,吕春生。”王猛啐了一口,“今儿个一大早送来的,说是他和他爹在二道沟子那边刨的,新鲜着,让咱赶紧收。俺一看这德行,火蹭就上来了!这不祸祸玩意儿吗?俺当场就没给好脸,让他拿回去!这小子还不乐意,嘟囔说‘天麻不是论斤收吗,大小不都一样’,给俺气得!要不是看他爹老吕头跟俺爹还有点交情,俺真想给他两杵子!”
赵卫国捏着那个干瘪的小天麻,没说话。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大家认识山珍、知道值钱了,可要是都像吕春生这样,只顾眼前,不管以后,那用不了几年,山就得被祸祸秃了!天麻这东西长得慢,野生环境下,从种子到能入药的小天麻,起码得两三年,长到拇指粗、药性足的,没个五六年下不来。像这样“绝户”式的乱挖,挖一棵少一棵,挖一片绝一片。
前世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八十年代中后期,药材值钱了,多少人扛着镐头进山,见参挖参,见麻刨麻,管它大小年份,一扫而光。结果没几年,好些原本常见的药材,在山里就难寻踪迹了。山是大家的,可要是都没个长远算计,那就是砸子孙后代的饭碗。
“猛子,这事儿你处理得对。这样的货,咱绝对不能收。”赵卫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收了,就是鼓励这么干。往后别人有样学样,咱这收购点就成了‘绝户点’了。”
王猛点头:“俺也是这么想的。可光咱不收,别人要是偷偷挖了,拿到别处去卖呢?或者自己留着?总归是祸害。”
“光堵不行,得疏。”赵卫国目光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得让大伙儿明白,这山里的宝贝,是能生钱的‘活钱匣子’,不是一锤子买卖。你得会取,还得知道往里存,细水才能长流。”
下午,帮工的人都走了,赵卫国没急着收拾,让张小梅去把屯长、孙大爷,还有几个在屯里说得上话、常进山的老辈人都请到家里来。又让李铁柱去叫老吕头和吕春生。
吕春生跟着他爹来的时候,蔫头耷脑,眼神躲闪,显然知道自己理亏。老吕头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脸上挂不住,一个劲儿给赵卫国赔不是:“卫国啊,对不住,对不住!这小兔崽子不懂事,瞎胡闹!俺昨儿个上山砍柴,他就跟着瞎刨,俺也没顾上细看……给你添麻烦了!”
赵卫国摆摆手,没计较这个,而是请他们坐下。屯长孙有福、孙大爷,还有另外三位老跑山的都到了,院里坐了一圈人,气氛有点严肃。
赵卫国把那半袋子天麻拎到中间空地上,倒了出来。
“各位叔伯大爷,今儿个请大家来,就为这事。”赵卫国指着地上那堆品相差劲的天麻,“吕春生兄弟送来的。大家瞅瞅。”
几个老辈人一看,眉头都皱起来了。孙大爷拿起一个挖断的,又捡起那个干瘪的天麻崽,摇摇头,叹口气:“造孽啊!春生小子,你这哪是挖药材,你这是绝根啊!这天麻崽,还没个花生米大,你挖它干啥?还有这挖法,用镐头愣刨?好东西都让你刨碎了!白瞎了!”
另一个老跑山的也道:“二道沟子那边,以前天麻挺厚一片。照这么祸祸,用不了三年,毛都剩不下一根!”
吕春生脸涨得通红,嗫嚅着:“我……我就是看它能卖钱……想着多挖点……”
“想多挣钱,没错。”赵卫国接话,语气平和但有力,“可咱得琢磨,这钱咋能一直挣下去。山里的东西,不是地里的庄稼,今年收了明年还能种。野生的,长得慢,经不起胡来。”
他拿起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天麻:“像这种,拇指粗,环纹清晰,起码长了四五年。这样的,挖了,值钱,也不算伤根本,因为它的种子可能已经落土了。可那种手指头细的,还有刚冒芽的崽儿,”他指着最小的那个,“挖了,就是绝了它这一脉。今年你挖十斤小崽,看似挣了点钱,可明年、后年,你连一斤都挖不着了!这不是挣钱,这是断自个儿的财路,也是断咱屯子后辈人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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