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薄家老宅的书房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
苏晚蜷在沙发里,腿上盖着一张薄毯,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德文原版哲学书。
灯光晕黄,将她的侧脸勾勒出一种近乎无害的柔和。
她看起来像是在安静地阅读,偶尔会因为某个晦涩的词句而微微蹙眉,恬静得如同一幅古典油画。
然而,在薄毯之下,她白皙的指尖正在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手机屏幕上飞速跃动。
没有声音,只有指尖与屏幕间近乎无形的触碰。
屏幕上没有华丽的图形界面,只有一行行不断刷新、滚动的字符流,在黑暗中映出幽绿色的微光。
她回来了。
以一种比“Zero”更加隐蔽的方式。
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发现,并没有让她退缩,只是让她换了一套更适合近身搏斗的装备。
她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重新潜回了那座名为“薄氏集团”的数字堡垒外围。
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变化。
防御等级提升了。
原本坚固的城墙之外,又多了一圈无形的电网。
防火墙的规则被重写,变得更加严密,几乎封堵了所有常规的渗透路径。
更重要的是,她在外围感知到了几个异常活跃的能量节点。
它们伪装得很好,像是正常的系统组件,安静地蛰伏在数据流的必经之路上。
但在苏晚的“视界”里,这些节点却散发着危险而诱人的气息。
陷阱。
而且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每一个陷阱都像一个捕兽夹,上面铺着最鲜美的诱饵——伪装成系统漏洞的数据包,或是看似未加密的低权限端口。
只要有任何黑客试图利用这些“漏洞”,就会瞬间触发警报,其所有的访问路径和来源信息都会被精准捕获。
手段很高明,至少,比薄氏网络安全部那些科班出身的技术员要高明得多。
带着一种私人化的、充满挑衅的风格。
是他的手笔。
薄靳寒。
苏晚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笑意的弧度。
这种手段,对付普通的黑客绰绰有余。
但对她而言……
略显稚嫩。
就像一个棋艺精湛的棋手,面对一个只懂得按棋谱下棋的对手。
所有的路数,都在预料之中。
既然主人家如此好客,准备了这么一份“见面礼”,她没有理由不收下。
她将计就计。
意念微动,一个虚拟的跳板在万里之外的某个数据中心被激活。
她的指令通过这个跳板,在复杂的网络海洋中折射、跳转了上百次,每一次都更换了身份和伪装。
最终,这条指令化作一个全新的“入侵者”,从一个位于东欧的IP地址,朝着薄氏集团的服务器,发起了粗暴而直接的攻击。
这个“入侵者”的风格,与“Zero”的无声无息截然相反。
它张扬,狂妄,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牛。
它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用最大流量的扫描工具,疯狂试探着服务器的每一个端口。
“砰!”
一声无形的巨响。
那个“入侵者”毫不意外地踩中了最显眼的一个陷阱。
那是一个伪装成财务数据备份接口的蜜罐。
几乎在触发的瞬间,一张由数据构成的大网便当头罩下。
那个来自东欧的IP地址,被瞬间锁定。
网络安全部的警报系统,想必已经响成了一片。
而那个“入侵者”,则像是受了惊的野狗,立刻丢弃了所有的工具,循着来路,狼狈地“逃窜”。
一场教科书式的入侵、触发与追捕。
完美。
苏晚的脸上,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平静。
在对方的网络安全团队,为这次成功的“捕获”而欢呼,并开始顺着那条假的线索去追查那个子虚乌有的“东欧黑客组织”时,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整个堡垒的防御系统,所有的算力与注意力,都被那头闯入的“野牛”吸引了过去。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真正的幽灵,正从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落,悄然滑入。
薄家老宅,中央空调的智能环控系统。
一个几十年前就装配的老旧系统,因为运行稳定,从未被替换。
它与集团总部的核心服务器群组,在最底层的物理架构上,有着一条被遗忘的连接通路。
那是当年为了方便总工程师远程调试而留下的后门。
一个连薄氏自己,恐怕都已经忘记了的后门。
苏晚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她进去了。
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是呼吸。
她再次来到了“第七号归档区”的门前。
这一次,她没有再进行任何试探。
她没有去触碰那些被层层加密的核心资料,那会立刻触发最高级别的物理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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