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点竹告诉自己,等孩子再长大些,身子结实了,再拖去抽血挖骨 —— 小孩子皮肉嫩,太早动手容易死,不如养着,还能多研究些时日。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孩子却像株向阳的小草,在她身边慢慢长大。
春天时,她会拉着点竹的手,指着院外的桃花雀跃:“师傅,你看桃花开了,粉粉的好漂亮!”
冬天时,她裹着厚厚的棉袄,还是会凑到点竹身边,好奇地问:“师傅,你是不是武功超级厉害?穿这么少都不冷。”
她还会偷偷攒下自己的零花钱,去市集买最甜的糖,揣在怀里一路跑回来,献宝似的递给点竹:“师傅,你喜欢吃什么呀?这个小兔子糖超甜的,我特地带回来给你吃的!”
去庙会时,她会叽叽喳喳地跟点竹分享趣事:“师傅,我今天看到一个哥哥偷亲姐姐,结果哥哥的脸比姐姐还红呢!”
明明才只有点竹腰带高,却总踮着脚尖,拉着她的手说:“师傅,我长高了!以后我能保护你了!”
有次她练剑时割伤了手腕,不过是道浅浅的划痕,点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那孩子却扑过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她的手腕上,还小心翼翼地对着伤口吹了吹,哽咽着说:“师傅,吹吹就不疼了。”
点竹那时忽然愣住 —— 她这辈子经历过无数伤痛,被剑刺穿胸膛,被毒侵蚀经脉,哪怕是普通人挨一刀就会死的伤也受过不止一次,早就没有什么能让她觉得痛了。
可那天,被孩子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腕,点竹竟真的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痛,不是来自伤口,而是来自心底某个从未被触碰过的地方。
就这样,一年拖一年,孩子慢慢长到了能知事物的年纪,眉眼间渐渐有了孤山派掌门夫人的影子,却依旧对她依赖十足。点竹看着慢慢长大上官浅,越来越觉得恐慌。
她不该对一个 “材料” 产生感情,不该因为上官浅的笑容而心软,更不该让上官浅打乱自己的计划。
罢了,就让上官浅去参加魑的选拔吧。
点竹当时这样告诉自己,是生是死,全看上官浅自己的本事。若是死了,便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若是活下来,便把她教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 冷酷、残忍,再也没有半分天真。
点竹让寒鸦柒带着上官浅回了无锋,教她武功,教她用毒,教她如何在刀尖上生存。
看着曾经那个会因为一朵花而开心半天的孩子,渐渐变成了能面无表情杀人的魅。
点竹有时会想:这样是不是就好了?是不是就能抵消自己之前的 “失控”。
可每当看到上官浅偶尔流露出的落寞,点竹又会想起那个在悬崖下抓着她衣摆的小女孩,想起那句软软的 “师傅”。
“师傅,你听外面下雨了,我猜应该不大。”
下层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上官浅的声音带着几分恍惚,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时候我总盼着下雨,因为下雨天,师傅就不会出去练剑了,会陪我在屋里烤火。”
点竹闭上眼,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夜深了,睡吧。”
下层的人没再说话,铺柜又恢复了寂静。
可点竹知道,有些回忆一旦被唤醒,就再也无法彻底尘封。
点竹想起上官浅刚进无锋时,夜里还会偷偷抱着那个破旧的小熊玩偶哭;想起上官浅第一次杀人后,躲在角落里吐了很久。
想起上官浅后来越来越熟练地执行任务,却还是会对她说过一句 “师傅,我保护你”。
或许,从点竹在悬崖下说出 “我是你师傅” 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局面。
上官浅本该是点竹的用来研究的材料,却成了她这辈子唯一的 “失控”。
而上官浅,本该是孤山派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被点竹拖进了无锋的深渊,最终还要对着点竹,唱一首属于她们两人的童谣。
她带走她,教导她,把她变得和她一样。不知孤山满门九泉之下看着自己疼爱的掌上明珠变成一个无锋刺客可能安息。
屋外的雨还在下,点竹缓缓睁开眼,望着漆黑的柜顶,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格外温和。
远处禅房里,和尚们早课的诵经声袅袅传来,带着几分禅意,将清晨的宁静晕染得愈发悠长。
上官浅从客房里走出来时,恰好与这抹晨光撞了个正着。
她身着一袭烟霞色暗纹罗裙,裙摆上绣着几枝隐现的寒梅,丝线是极淡的银灰,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唯有在阳光下转动时,才会透出细碎的光泽,华贵却不张扬。
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玉带,玉扣是温润的羊脂白,垂着的流苏是浅碧色,走动时轻轻晃动,却没有多余的声响。
发间未插繁复的金饰,只别了一支赤金点翠的梅花簪,簪头的碎钻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上官浅刚站定脚步,对面客房的门便 “吱呀” 一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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