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华的身影没入那冰蓝与剑光交织的混沌之中，殿门随之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从中持续不断地渗出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极寒剑意。
山巅重归死寂，唯有风雪呜咽，以及那如同亘古存在的剑仆，依旧闭目盘坐，仿佛与悬剑山融为一体。
秦岳盘膝坐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混沌青莲虚影在身后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而包容的光晕，将周遭散逸的恐怖剑意与寒气丝丝缕缕地吸纳、归元。他并未尝试强行探查剑域内的情况，那是对师尊的不信任，也是对北冥剑阁规则的挑衅。他能做的，唯有等待，以及在这特殊的环境下，进一步淬炼己身。
时间，在这片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山巅，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数个时辰。
那一直如同冰雕般的剑仆，毫无征兆地再次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眸子，目光落在了秦岳身上。
“小辈……”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你修的……是何功法？”
秦岳心中微凛，睁开双眼，对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恭敬答道：“回前辈，晚辈所修，名为《九转混沌诀》。”
“混沌诀……”剑仆低声重复了一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悠远的追忆，“混沌初开，演化万法，归元寂灭……此道，艰难万分，古来能成者……寥寥。你能凝聚青莲道基，已是大造化。”
他顿了顿，那枯槁的手指对着秦岳虚点一下。
刹那间，秦岳感觉周身空间微微一凝，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仿佛蕴含着北冥剑阁本源法则的剑意，如同无形的细流，悄然涌入他体内！
这剑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引导，一种考验！
秦岳体内混沌青莲瞬间应激而动，莲叶摇曳，混沌气流奔涌，试图将那外来剑意包裹、炼化。然而，这道剑意极其特殊，它并非纯粹的能量，更像是一种“道”的载体，蕴含着北冥剑道对“秩序”、“锋锐”、“寂灭”的极致诠释！
混沌归元，包容万物，但这道剑意，却像是一柄试图在混沌中开辟“唯一”，确立“绝对”的利剑！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些层面隐隐相通的大道意境，在秦岳体内发生了微妙的碰撞与交融！
秦岳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感觉自己的经脉、丹田、乃至识海，都仿佛被无数细密的冰晶剑意穿刺、切割，剧痛无比！更可怕的是，他的混沌道基，竟隐隐有被这股极致剑意“解析”、“固化”的趋势！
这并非恶意，而是北冥剑阁法则对“异道”的一种本能排斥与同化！若他承受不住，轻则道基受损，重则可能被剑意侵蚀，从此道途断绝！
“守住本心，明辨己道。”剑仆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古老的威严，“混沌非无序，包容非纳垢。汝之道，当有汝之‘锋锐’！”
秦岳心神剧震！剑仆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响在他近乎迷失的心神之中！
是啊！他的混沌，是包容万物，演化万法，但绝非一团和气，毫无原则！混沌亦能开天，归元亦可破灭！他的道，需要有属于自己的“秩序”与“锋锐”！正如那株混沌青莲，莲茎撑天，莲叶演化，莲心归元，自成一方天地秩序！
“我之道，乃混沌归元！包容万法，亦主宰万法！演化万相，亦寂灭万相！此为我之秩序，我之锋锐！”
秦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他不再试图强行炼化或排斥那道剑意，而是引导着混沌青莲，主动去“理解”、“解析”其中蕴含的北冥剑道真意！
混沌气流不再狂暴，反而变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剑意中那极致“锋锐”与“冰寒”的法则碎片，将其与自身对星辰寂灭、万物归墟的感悟相互印证、融合！
莲心那点混沌原点微微震动，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渐渐地，那侵入体内的北冥剑意，不再构成威胁，反而如同磨刀石般，淬炼着他的混沌道基，使其更加凝实、更加坚韧！那株混沌青莲虚影，在莲叶的边缘，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锋锐的冰蓝光泽！
他对于“混沌归元指”中那“破灭”、“归墟”意境的领悟，更加深刻了一分！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将北冥剑意融入指法，形成更强杀招的门槛！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剑意终于被秦岳彻底“消化”吸收。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混沌气流与一丝冰蓝剑芒交织闪烁，气息虽然因为之前的对抗而有些虚弱，但眼神却更加明亮锐利，整个人的气质，仿佛经历了一次洗礼，多了一份内敛的锋芒。
他起身，对着剑仆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指点！”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剑仆看似是考验，实则是点醒与馈赠，让他对自身之道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剑仆浑浊的眼中，那丝微弱的波澜似乎扩大了一分，他微微颔首，并未再多言，重新闭上了双眼，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冰雕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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