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布包,里面是个锈迹斑斑的卷尺,木柄上刻着“李记”两个字。这是爷爷留下的,当年老人是村里的木匠,靠着这卷尺给俩村划了不少地界。
“都别吵。”三秒举起卷尺,“要去可以,带上这个。”
李壮愣了愣:“带个破卷尺干啥?真要动手,这玩意儿能当武器?”
“比武器管用。”三秒把卷尺揣进兜里,“保国叔在坡上等咱,去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往河坡走,路上遇见不少扛着农具的村民。有人手里攥着镰刀,有人背着锄头,脸上都是紧绷的表情。走到坡下时,看见王村的人也来了,两拨人隔着十米远站着,中间是那道被雨水冲垮的田埂。
“三秒来了!”王保国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是王村的村主任王磊,“这是我家小子,刚从县城赶回来。”
王磊推了推眼镜,朝三秒伸出手:“李哥好,我在国土局上班,专门负责地界测绘的。”
三秒握住他的手,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正好,专业的来了。”
“先看看碑吧。”王保国领着他们往坡上走,“昨晚我和你爹通了电话,他说这碑底下埋着记号。”
界碑已经被扶起来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碑底的泥地上,有个模糊的方形印记。王磊蹲下身,从包里掏出个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着印记周围的土。
“这是啥?”李壮凑过去看。
“民国二十三年,俩村立碑的时候,我爷爷和你太爷爷在碑底下埋了块青石板。”王保国解释道,“石板上刻着地界的具体尺寸,精确到寸。”
说话间,王磊挖出了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果然刻着几行小字。雨水泡过的石板有些发潮,字迹却很清晰:“东距李村水井三百二十步,西距王村老槐树二百八十步,南北各出三尺为界。”
“步?”李壮挠了挠头,“一步是多少?现在谁还按步算?”
三秒掏出卷尺,木柄在手里掂了掂:“爷爷说过,老辈人量地,一步是五尺。三百二十步,就是一千六百尺。”
“不对。”王磊从包里拿出个电子测距仪,“现在的标准步长是零点七米,可老辈人身高不一样,步长也不同。我查过县志,民国时期的营造尺,一尺合现在的三十一点一厘米,一步五尺,就是一米五五。”
他说着按了按测距仪:“从这里到李村水井,直线距离是四百九十六米,除以一点五五,正好是三百二十步。”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三秒走到界碑旁,用卷尺量了量碑身:“碑高五尺三寸,宽一尺二寸,厚六寸,跟我爷爷记的一样。”
“那现在咋办?”有人喊了一声,“碑被冲歪了,原来的位置在哪?”
王磊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方形印记:“石板没动,说明碑的原始位置就在这。昨晚雨大,碑是往东南方向歪了三尺,咱们把它挪回原位就行。”
“说得轻巧!”李壮忽然喊起来,“去年王村在这边种的玉米,明明过了界半尺,当时保国叔说等秋收了就挪,结果到现在也没动静!”
“那是因为……”王保国刚要解释,就被王村的一个年轻人打断了:“你们李村的牛去年啃了我家半亩麦苗,谁说啥了?”
两拨人又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三秒看着吵嚷的人群,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俩村的孩子总在界碑旁玩耍,王村的丫头给李村的小子分块糖,李村的小子帮王村的丫头摘枣子,谁也没觉得那碑有什么特别。
“都别说了!”三秒把卷尺往地上一摔,铁尺弹开,发出“啪”的一声响。
人群安静下来,都看着他。三秒捡起卷尺,走到界碑旁,蹲下身子量了量石板到碑身的距离:“歪了三尺二寸。”
他又走到田埂边,量了量李村的水田:“从碑往东,这三分水田是李村的,没错。”
再走到王村的玉米地旁:“从碑往西,王村的玉米确实过了界三寸,不过这是去年雨水大,玉米根自己扎过去的,不是故意的。”
王磊凑过来看他的卷尺:“李哥量得真准。”
“爷爷教的。”三秒笑了笑,“他说量地就像做人,差一寸都不行。”
“那现在……”王保国看着他。
三秒站起身,把卷尺递给王磊:“王主任,你是专业的,按石板上的尺寸重新立碑。保国叔,麻烦王村的兄弟帮着抬一下。李壮,叫上咱村的人,把冲垮的田埂修一修。”
没人说话,但李壮率先扛着锄头走向田埂,王村的年轻人也跟着动起来。三秒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堵了很久的东西,好像被雨水冲开了。
三、回忆
立碑的时候,来了不少老人。
李村的七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到界碑旁,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说:“这碑立的时候,我才十岁。”
“七爷,您给说说。”王磊递过去一瓶水,“县志上写得太笼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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