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大戏院的慈善画展,最终以一种近乎传奇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南洋爱国女华侨林浣云,一掷千金,购画助军”的壮举,在第二天,就登上了《申报》最显眼的版面。
而执笔这篇文章的,正是上海滩最炙手可热的进步女记者——苏曼卿。
苏曼卿的文笔,一如既往地,充满了热情和力量。
她不仅将林薇的爱国行为,描绘得淋漓尽致,更用极其细腻的笔触,赞美了林薇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属于新时代女性的独立与风骨。
一时间,“林浣云”这个名字,在上海滩的上流社交圈,和知识分子圈里,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她成了爱国商人的典范,成了名媛闺秀们争相模仿的对象。
林薇知道,她的第一步棋,走得非常成功。
她所塑造的这个“人设”,已经完美地立住了。
画展后的第三天,她就接到了苏曼卿的电话,邀请她去位于法租界毕勋路的一家名为“蔷薇”的俄式茶室,喝一杯下午茶。
林薇欣然赴约。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茶室里,温暖而慵懒。
空气中,弥漫着现烤的俄式蛋糕和红茶的浓郁香气。
这家茶室,是上海知识分子和艺术家们最喜欢光顾的沙龙之一。
林薇坐在苏曼卿的对面。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的旗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没有佩戴任何昂贵的首饰,却更显气质的清丽脱俗。
她正在和苏曼卿,轻声地讨论着法国诗人波德莱尔的《恶之花》。
“波德莱尔的诗,就像一杯浓烈的、加了毒药的苦艾酒。”
林薇用银匙,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声音温婉,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文艺青年的感伤。
“他将城市最丑陋、最腐朽的一面,撕开来,揉碎了,再用最美的韵律,将其吟唱出来。
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深刻的、直面绝望的勇气。”
苏曼卿的眼中,异彩连连。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对文学,竟有如此深刻而独到的见解。
“是啊!尤其是那句‘我的心,是一座被雨水浸透的宫殿’,每每读起,都让我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处可逃的悲怆。”
她看着林薇,眼神中,充满了遇到知己的欣喜和激动。
“浣云,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投缘。
在上海滩,能像这样,静下心来,聊一聊文学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林薇微笑着,刚想说些什么。
她的眼角余光,却通过咖啡馆窗玻璃的反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身影。
是“手术刀”,钱一平。
他换了一身行头,穿着一件半旧的、洗得发白的工人服,戴着一顶鸭舌帽,手里提着一个工具箱,伪装成一个修理管道的工人,从咖啡馆门口,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他的眼神,都伪装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林薇早已将他的所有体态特征,都刻进了骨子里,她也绝对无法从这茫茫人海中,将他辨认出来。
林薇的心,猛地一紧。
但她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温柔而恬静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知道,钱一平,就在附近。
他就像一个最耐心的、最顶尖的猎手,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她,寻找着她身上,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的破绽。
她,正在进行着一场最高难度的“双重伪装”。
在苏曼卿面前,她必须是那个博学、优雅、热情爱国,却又对世事险恶,保持着一份天真和理想的“林浣云”。
她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完美的、能让苏曼卿引为知己的“人设”。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都必须符合这个角色的设定。
而在看不见的、另一个更凶险的战场上。
她又必须是那个冷静、警惕、感官全开的“鬼狐”。
她必须绷紧每一根神经,去感知和规避钱一平那如同鬼魅般的监视和试探。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在她的身上,进行着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高强度的分裂与融合。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浣云,你在想什么?”苏曼卿看着有些“走神”的林薇,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林薇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像我们这样,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喝一杯咖啡,读一首诗,是何等的奢侈。”
她将话题,巧妙地,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而那些在前线,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敌人炮火的将士们,他们此刻,又在经历着什么呢?
曼卿,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的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充满了忧国忧民的悲伤。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苏曼卿这个爱国记者的强烈共鸣。
“浣云,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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