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港的晨雾裹着海腥味，黏在人脸上发潮。
范德堡带着十几名外商代表，堵在市舶司朱红大门前，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废除银币结算！降低关税！不然我们绝不卸货！” 他扯着嗓子喊，身后的外商跟着起哄，声音震得门环当啷响。
市舶司官员站在门内，脸板得像块青砖：“各位稍候，孙巡抚马上到，有话跟你们说。”
半个时辰后，马蹄声踏碎晨雾 —— 孙承宗骑着高头大马赶来，身后官兵甲胄撞得叮当作响。
他马缰一勒，马蹄刨着青石板，目光扫过外商，声音比晨雾还冷：“要罢市？可以。”
“松江港今日起闭港三日！所有商船限三日内离港，逾期按走私论处，船货全没！”
范德堡脸色骤变，上前一步：“孙巡抚，这是强人所难！我们只要公平交易！”
“陛下定的规矩，就是最大的公平！” 孙承宗冷笑，马鞭指着港口，“天启银币含银九成九，比你们的碎银换算方便；关税三成，比西洋各国低两成，还想占便宜？”
他手按佩剑，剑柄一拧，佩剑出鞘半寸，寒光扫过外商脸：“要么按规矩交易，要么滚出松江港！宁波港已备好，有的是外商愿意来！”
范德堡心里咯噔一下 —— 宁波港一旦开，他们的垄断就泡汤了。
艾利克急得喊：“兑换比例太低！我们亏惨了！”
“亏？” 孙承宗抬手，两名士兵抬来木箱，“哗啦” 倒出银币，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每枚含银足数，比例按市价定！你们运布去欧洲翻三倍卖，还好意思喊亏？”
他佩剑全抽出来，寒光劈向晨雾：“再胡搅蛮缠，休怪本巡抚动粗！”
外商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吱声 —— 孙承宗的狠劲他们早有耳闻，真被赶出去，丢的是金山。
“我们…… 按规矩交易。” 范德堡牙齿咬得咯咯响，指甲掐进掌心，满是不甘。
外商罢市闹剧一日就收场，消息传到京城时，朱由校正翻户部奏报。
“皇爷！松江港首月税收五十万两！比去年翻三倍！” 魏忠贤举着账册，声音都发颤，“江南士绅的私贸份额从七成跌到两成，再也翻不了天了！”
朱由校嘴角勾着冷笑，手指叩着御案：“这才刚开胃。传旨户部：三成税银扩官营织厂，三成造新式战船，剩下三成充国库！”
方从哲连忙出列：“陛下，官营规模太大，恐挤垮民间手工业，引民怨啊！”
“民怨？” 朱由校挑眉，“官营织厂扩招五万织工，每月工钱三钱，比私坊高一成，百姓挤破头要进！”
“民间作坊愿入官营的，给技术给原料；不愿的，被市场淘汰也怪不得谁 —— 优胜劣汰，天经地义！”
方从哲暗自叹气：皇帝这是用官营攥死江南经济，士绅的好日子彻底到头了。
新政推行三月，江南彻底变样。
官营布匹从松江港运出去，换回满船白银、香料；水师添了十艘新式战船，巡航南海时，海盗望见船帆就逃；国库堆银如山，朱由校又盯上了权贵的钱袋子。
乾清宫里，朱由校召来太监刘若愚，指尖敲着空茶碗：“刘伴伴，京城权贵最迷啥？”
刘若愚躬着身：“回皇爷，最迷置田产、修园林，彰显身份！”
“要的就是这个。” 朱由校眼睛亮了，“传旨建官营造园局，你当总管！”
“在京郊和苏州选地，修十座顶配园林，亭台楼阁、奇花异石，越奢华越好，让权贵见了就挪不动脚！”
刘若愚一愣：“皇爷，修园费钱，而且……”
“而且能让他们把银子自愿吐出来，是吧？” 朱由校打断他，“这些权贵靠兼并土地、走私攒了满箱银，朕要帮他们‘花’了！”
“每座园林一百万两，只卖王公贵族、富商巨贾，不议价！买的人授‘御赐园林主人’，门口挂朕题的匾！”
刘若愚眼睛亮得冒光：“皇爷英明！收银子、满虚荣、增收入，一举三得！”
“不止。” 朱由校身子前倾，“修园要工匠、要材料，能带动江南手工业；买园的都是支持新政的，也算隐性奖励，分化反对势力！”
他语气一沉：“三个月出设计图，半年开工！东厂暗中查：谁藏银不买，查他财富来源，贪腐走私的，一律抄家！”
刘若愚磕头：“奴婢遵旨！定把这事办得漂亮！”
江南苏州，一座破庙里，几名幸存士绅聚在一处，烛火被风吹得乱晃。
前礼部侍郎周道登把茶杯摔在地上，瓷片溅得到处都是：“朱由校用官营垄断外贸，现在又修园林割我们韭菜，是要赶尽杀绝啊！”
“要么买园，要么被东厂抄家，根本没得选！” 另一名士绅攥着帕子，手都在抖。
“难道就认命？” 周道登咬牙，“我听说外商还怨银币和关税，能不能联他们反了？”
“万万不可！” 有人连忙摆手，“孙承宗在江南驻了三万兵，东厂番子比蚊子还多，一动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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