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举着火棍,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完了,白忙活,还搭上殿下挨冻。躲在后头的工匠们,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朱由检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小白菜。他猛地从方正化和李若琏中间钻了出来,不顾方正化的低声劝阻,几步就冲到了那堆兀自冒着黑烟的“失败品”跟前。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他蹲下身,也不顾那刺鼻的烟味,伸手就去拨弄那些被熏得黑乎乎的小方块。触手感觉硬邦邦的,表面似乎还有一层焦壳,但里面……他用力捏碎一块,里面的火药粉竟然还是潮湿的,根本没点透!
“水……水加多了?”宋师傅也跟了过来,捻起一块捏碎,看着里面潮湿的粉末,眉头拧成了川字。
朱由检的小脑袋飞快地转着。是湿度没掌握好?还是压得太实,水分被封在里面出不来了?他正烦躁地想着,旁边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殿下,俺……俺觉着,是不是压太死,憋住了?”
朱由检扭头一看,是王石头。这小子是李若琏从京畿流民里挑出来的少年亲卫之一,才十四岁,长得敦实,一张圆脸被冻得通红,眼神却透着股机灵劲儿。他大概是看殿下脸色太难看,鼓起勇气开了口。
“憋住了?”朱由检一愣。
“嗯呐!”王石头用力点头,比划着,“就像……就像俺们村二愣子,吃多了豆子又喝了凉水,那屁憋在肚子里,想放放不出来,憋得脸通红,最后‘噗’一声,劲儿可大了!可要是他先放几个小屁通通气,后面那大的,动静也就那样。”他努力用自己有限的生活经验解释着,“这火药,压太死实,水汽闷里头,火头钻不进去,可不就光冒烟了?得让它……松快点?留点缝儿跑气儿?”
他这一番“闷屁理论”说出来,旁边几个工匠想笑又不敢笑,脸憋得通红。宋应星却是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妙啊!话糙理不糙!殿下,石头所言极是!定是压制过实,湿气内蕴,反成阻隔!需得是疏松多孔之态,方能引火深入,瞬间爆燃!”
朱由检也被这“屁论”弄得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这朴素的道理,竟意外地切中了要害——颗粒化追求的是增加比表面积和颗粒间的空隙,压得太死,空隙没了,反而弄巧成拙。他看向王石头,赞许地点点头:“石头,有你的!说得好!”
王石头得了夸奖,挠着头嘿嘿傻笑起来。
“再来!”朱由检精神一振,转身就往工坊跑,“水雾再少些!碾的时候别太用力!压成薄片就行,不用压成铁板!切小点!”
第二次尝试开始了。气氛依旧紧张,但有了前车之鉴,操作起来多了几分谨慎的把握。水雾喷得更少、更细,粉末只达到微微发潮的状态。木碾子滚动时,朱由检刻意控制了力道,只将其压成薄薄一层,不再追求过分致密。刀光闪过,这一次切出来的小方块,边缘明显毛糙松散了许多,颗粒感十足。
再次晾干。这一次,朱由检特意凑近了仔细观察那些小颗粒的状态,捏了捏,感觉颗粒之间松散,没有粘结成块,这才放心。
试爆点,依旧是那块厚石板。
这一次,连负责点火的老胡,似乎也感染到一丝莫名的信心,手没那么抖了。浸油的火棍稳稳地伸向那堆静静躺着的黑色小颗粒。
火苗刚一接触到最上面的几粒——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干脆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仿佛平地起了一个焦雷!
没有“嗤嗤”的挣扎,没有浓烟的先兆!就是那么干脆利落、狂暴绝伦的一声!一团炽白刺眼的火光瞬间膨胀、吞噬了那堆小颗粒!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灼热,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
“呜——!”
距离最近的厚实木料掩体,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强劲的冲击波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泥浆,劈头盖脸地糊了过来!
朱由检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猛地撞在胸口,虽然隔着掩体,也震得他胸口发闷,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那爆炸的余韵。他下意识地抬手护头,紧接着,一大坨冰冷的、混杂着泥土和草屑的雪块,“啪叽”一声,结结实实糊在了他刚才站立位置前方半步远的地面上,溅起的泥点甚至崩到了他崭新的棉袍下摆上。
烟尘迅速弥漫,带着浓烈的硝烟味和泥土的腥气。
“殿下!”方正化和李若琏几乎同时扑了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咳咳……孤没事!”朱由检推开方正化试图把他按倒的手,一边咳嗽,一边急切地伸长脖子朝爆炸点望去。
烟尘稍散。只见那块厚实的石板,竟然被炸得四分五裂!碎裂的石块飞溅得到处都是,最远的甚至嵌进了几步外的一棵老树的树干里!石板原来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明显凹下去的土坑,坑底和边缘一片焦黑,冒着缕缕青烟。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真正属于爆炸后的硝烟味,霸道地驱散了所有其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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