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国京城西区的墨家医馆已歇了门板,后院二楼窗棂透出的烛光在深夜里摇曳,像颗悬在墨色里的星子,忽明忽暗。
墨彩环坐在床沿,指尖反复摩挲《墨氏医典》泛黄的封皮。书页间夹着的半朵干金银花,花瓣边缘已脆得一碰就掉——这是她十岁那年跟着父亲上山采药摘的,后来医书被战火埋在墨府废墟,是宁大哥冒着风险挖出来,亲手擦去封皮的焦痕,连夹在里面的花也细心保留着。指尖触到书脊处一道浅痕,她忽然想起当年宁大哥帮她修书时,指尖凝着微弱灵力,小心翼翼打磨破损处的模样,那时他说“医书是墨叔的心血,得好好留着”,语气认真得让她记了许多年。
窗外更夫敲梆的声音传来,“咚——咚——”,三更天了。烛火映在她眼底,漾出一层湿意。父亲义诊失踪后,娘亲与姐姐被馨王府的五色教以“魔道奸细”之名屠戮,若不是曲魂拼死护着她和七叔逃出来,若不是宁大哥后来托人送来了易容的方子和盘缠,她早成了刀下冤魂。发髻里的银簪硌着头皮,簪尖淬的麻药是她按医典里的方子配的,磨得锋利的尖儿,藏着她日日攒着的恨——可此刻想起宁大哥,簪子似乎也没那么冰冷了。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她恍惚看见宁不凡抱着她跃出王府高墙的模样。他的臂膀还是那般稳,黑袍下摆扫过她脸颊时,带着淡淡的灵草气息,比当年在墨府时沉凝,却还是让她莫名安心。那时她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差点就哭出来——这些年忍的委屈、怕的黑夜,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想一股脑说出来。
“宁大哥……”她喃喃出声,声音发颤。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瞧见王府里那些人连修仙者都敢围杀,宁大哥就算本事再大,孤身一人也难敌。她不能拖累他,不能让他为了她的仇,再冒一次险。
指尖攥得发紧,掌心旧伤的痂又裂开了。她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药碾子,将半盏金银花倒进去。碾轮转动时发出“咯吱”轻响,药香漫开来,混着烛泪的涩味,勾得她想起墨府新婚夜的事——那年宁大哥为了给韩兄寻暖阳宝玉来墨府,她趁人不注意,把贴身戴了十几年的宝玉塞给他,他推辞时耳尖都红了,最后还是小心翼翼收进了储物袋。后来宝玉没保住,可他后来送她的那枚护身玉佩,她一直戴在脖子上,藏在衣襟里,连洗澡都没摘过。
“等他来……该说什么呢?”墨彩环望着碾盘里碎成细沫的药草,抬手抹了把眼泪,指尖却攥得更紧。哪怕只能听他说句“保重”,哪怕他还是像当年那样,只把她当妹妹,她也想告诉他,这些年她没丢墨家的医术,没丢他教她的“活下去才有力气报仇”的道理。
窗棂忽然传来“哒哒哒”三声轻叩,不疾不徐,是她和宁大哥当年约定的暗号——当年他离开墨府时说,若有急事,就按这个节奏敲窗,他听到了定会来。
墨彩环猛地抬头,心脏“砰砰”跳得飞快,手里的药碾子“当啷”掉在桌上。她踉跄着冲到窗边,指尖抖得连窗栓都拨不开,还是宁不凡在外头轻轻推了一把,木窗才“吱呀”打开。
夜风裹着药香涌进来,宁不凡立在檐下,玄色黑袍沾了些夜露,月光落在他肩头,竟让他显得柔和了些。他足尖在窗沿轻点,身形像片落叶般飘进来,落地时先看了眼她泛红的眼眶,又扫过桌上的药碾子和没盖盖子的药罐,语气放得轻:“怎么还没睡?药碾子都没收拾。”
墨彩环望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眶又热了。她低下头,指尖绞着衣襟,声音细若蚊蚋:“我……我等你。怕你回来找不到我。”话出口才觉不妥,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尖都红了。
宁不凡愣了愣,随即走到桌边,拿起那本《墨氏医典》。指尖拂过书页间的干金银花,又触到她方才没来得及收的药碾子,碾盘里的金银花沫还带着余温。他忽然想起原着里墨彩环的结局,心口微沉,语气更柔了些:“燕家堡一别,你怎么会混进馨王府?五色门跟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墨彩环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柜角摸出个褪色木盒,打开时露出半截染血的玉佩——这是她娘临死前塞给她的,上面还留着五色教弟子的煞气。她指尖捏着玉佩,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哽咽:“宁大哥,我娘和姐姐……都被王益杀了。他是五色门的人,现在投靠了馨王府,还修了魔功……”
她把这些年的遭遇慢慢说出来,从易容混进京城,到守着医馆等王府招侍女,再到想用药簪杀王益报仇的事,说得断断续续,眼泪不住地掉。宁不凡没打断她,只是在她说到“想用银簪拼命”时,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她掌心的旧伤还没好,新的血痕又渗了出来,触着微凉。
“别做傻事。”宁不凡的声音沉了些,目光落在她发髻上的银簪,“王益是筑基初期的魔修,周身魔气能护体,你这银簪连他的护体魔气都破不了,只会白白送命。”他顿了顿,见她脸色煞白,又补充道,“我不是不让你报仇,只是得等时机——我已经在查王府的法阵,摸透他魔功的破绽,到时候带你一起去,绝不会让你再像上次那样,独自躲在柴房里怕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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