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滩遗址的风比午后更烈了,卷着江面的潮气和鱼汛过后的江腥味扑在人脸上,像块湿冷的布。
远处货轮的鸣笛声闷闷地飘过来,被风撕得七零八落,而那座青灰色星象碑就孤零零地立在遗址中央,碑身是民国二十年开采的花岗岩,冷硬得像块凝了三冬寒霜的铁。
当年刻碑的石匠是江州有名的 “王石匠”,据说他用錾子一点一点凿出星象纹路时,特意在每个星符边缘留了细槽 —— 本该是导流雨水的设计,此刻却成了母液渗流的通道。
那些纹路早被近百年的岁月啃得模糊,风化的裂痕最深能塞进半根手指,像老人手背虬结的青筋,嵌着五十多年的尘泥、沙砾,还有偶尔被江风卷来的枯草碎,指尖轻轻一碰,就有细渣簌簌往下掉。
这会儿,淡黑色的母液正顺着花岗岩的缝隙往外渗,稠得像熬了三个时辰的老沥青,又像条刚从江底淤泥里钻出来的黑蛇,黏腻的躯体裹着层几乎看不见的油膜
—— 那是母液与空气接触后形成的氧化层,风一吹就泛着冷幽幽的金属光泽。
前几天勘探队有个年轻队员没戴防护手套,指尖不小心蹭到一点母液,半分钟内手套就被腐蚀出个洞,皮肤瞬间红得像烧过,后来涂了三层药膏才压下灼痛感。
这会儿母液刚碰到地上的枯茅草,“滋滋” 声就破了江风的静。
那草是深秋干透的,脆得稍一用力就能捏成粉,母液沾上去的瞬间,草叶先卷成焦黑的细筒,边缘还冒着极淡的白烟,再眨眼就蔫成一碰就碎的黄渣,连周围的土都漫开股刺鼻子的腥气,像把腐鱼埋在热沙子里闷了三天,闻着就让人喉头发紧。
沈清沅攥着那管备用抗体,指节捏得泛出青白色,试管壁的冰凉透过指腹往骨缝里钻,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麻。
她的冲锋衣领口还沾着江雾的潮气,刚才蹲在碑边观察时,试管外壁凝了层细汗,被风一吹,寒意顺着指缝往胳膊肘窜。
她盯着管里淡绿色的液体 —— 几缕银白丝絮在里面轻轻飘,那是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才提炼出的活性成分。
她还记得提炼时的场景:实验室的灯亮了整整七十二小时,试剂瓶堆得像小山,第三次失败时,老教授揉着发红的眼睛说
“再试最后一次,抗体活性要是还不够,咱们就真没辙了”。
这管抗体本该撑四个小时,此刻离失效只剩 2 小时 40 分,秒针在她心里 “咔哒” 转,每一声都像在掐着倒计时,连呼吸都跟着变沉。
“陷阱?”
旁边的周伯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梳得齐整的头发上沾了不少遗址的土,几缕发丝贴在额角,看着格外狼狈。
他的枣木拐杖底部的铜套往石板上一杵,“咚” 的闷响混着江风的呜咽,像谁在暗处叹着气。
“当年我跟你爸装暗格时,特意用的是加厚黄铜板,做了三层隔层 —— 那是‘防融合’的活计,能拦着母液碰激活码,隔层里还刻了‘周’字缩写,
当时你爸还拍着我肩膀说‘老周,这隔层得扛住十年二十年,不能出岔子’,怎么会成陷阱?这不可能!”
老人说着就伸手要摸碑缝,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陆衍之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 谁也说不准母液有没有渗到碑面,那玩意儿沾着就没好,刚才勘探队的警示还在耳边:
“母液腐蚀性堪比 30% 的盐酸,皮肤接触即灼伤,吸入挥发气体会引发呼吸道水肿。”
陆衍之把军工手机凑过来,手机边角磕得坑坑洼洼,是上次在工地排查时被钢筋碰的,屏幕贴的旧膜都翘了边,边角还沾着点干泥。
屏幕里是沈父的日记,封面的牛皮纸被翻得露了棉絮,红笔字是朱砂混了墨调的,在午后太阳下红得扎眼,连墨水晕开的纹路都清清楚楚 —— 有些地方晕得厉害,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日记里除了那句
“守陵人会改激活码,输完碑身发红就断电源 —— 母液碰激活码会变异,毒性翻番,扩散快三倍”,
旁边还画了个小图,是个歪斜的电源开关,旁边写着
“应急开关在碑座左侧,锈迹下”。
他抬头瞅向碑身,原本泛淡蓝光的星象符号,正从边缘慢慢渗红,像被血浸过似的,连最中间的 “天枢” 星符都开始发暗。
“还有 2 小时 40 分,备用抗体会失效,张警官那边还没信?”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
这话刚落,沈清沅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得大腿发麻。
屏幕跳着 “张队” 俩字,她指尖发颤地划开接听键,张警官的声音混着乱糟糟的打斗声、衣服摩擦声传过来,还裹着股浓得化不开的卤香味儿
—— 那是江州老字号 “李记卤味” 的酱鸭味,她家的酱鸭要先腌再卤,整整四个小时,刚出锅时油光锃亮,热乎的能烫得人直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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