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疏已成,墨迹已干,那几页薄薄的纸张却重若千钧。林霄明白,这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甚至只能算是抬起了脚。如何将这封
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奏疏递上去,并且是以一种能引起最大轰动、最大限度保证自己能见到朱元璋(而不是直接被侍卫乱刀砍死或
拖入诏狱生不如死)的方式,才是真正关键中的关键,难点中的难点。
他需要情报,关于皇宫周边地形、常朝时间、官员入朝路线、侍卫巡逻规律、甚至是朱元璋本人可能出现的时机……这些对于一个
毫无根基、朝中无人的乡下秀才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但他有他的办法——来自信息时代的思维:近距离侦查、逻辑推理和基于有限信息的合理推测。
他又一次来到了南京城。这一次,他怀揣着那份誊写工整、用油纸仔细包了好几层、贴身藏好的奏疏,以及最后剩余的十几文保命钱,目标明确得令人窒息——紫禁城周边。
他不敢靠近宫城正门,那儿的守卫太森严了,披甲执锐的军士目光如炬,透着生人勿近的杀气。他只能远远地绕着巨大的皇城区域行走,像一只谨慎的蚂蚁在丈量巨兽的轮廓。承天门、端门、午门……他根据脑海中残存的明故宫布局图和眼前巍峨耸立、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冷光的朱红城墙与琉璃瓦,艰难地判断着方位。
“午门…这就是午门吗?百官上朝常走的门,也是举行‘献俘’这类重大典礼和…执行‘廷杖’的地方?嗯,大概率就是这里了!机会最大,风险也最高。”
他选择了一个相对较远,但又能勉强看到午门外广阔广场情况的高地——其实只是一个略高于地面的小土坡,上面还长着几棵半枯的杂树,算是个不起眼的遮蔽。他蜷缩在树后,远远地观察,一待就是大半天。他注意到,确实如他所料,在特定的日子(他结合观察和记忆,推测是常朝日),清晨天还未亮透时,就有大量的官员、轿夫、随从以及各种仪仗人员开始聚集在午门外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声虽被距离模糊,但那种肃穆而忙碌的气氛却能感受到。宫门开启后,队伍会有序进入。而散朝时,则大约在午后,官员们会从午门陆续出来,神情各异,或凝重,或轻松,或交头接耳,或独自匆匆离去,广场会再次热闹一阵然后重归寂静。
他也竭力观察着侍卫的巡逻路线和固定布防点。哪里站岗的士兵多且一动不动,哪里相对稀疏或有交替的空隙,哪里是视线可能照顾不到的死角,哪里是绝对不可靠近、一靠近就会被立刻驱赶甚至拿下的禁区……他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视觉信息,并在心中默默绘制一幅粗糙但至关重要的地图。
“不能太近,否则容易被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弓弩手可能直接就招呼了。不能太远,否则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成了自导自演的无谓牺牲。得选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嗯,那边那座巨大的石狮子的侧后方,好像是个不错的位置?距离宫门大约百步,既有足够的空间让侍卫反应(不至于让他们感到有威胁而立刻下杀手),又能确保散朝出来的官员们大概率能看到、听到。”
接下来是时机。他需要确认常朝的具体日子。这个情报相对容易获取。他忍着肉痛,花了两文钱在一个离皇城稍远、可能有低阶官吏光顾的茶棚里,要了最便宜的粗茶,然后状似无意地向一个看起来像是某衙门小吏模样的人打听(借口说是家乡有远亲来京,想选个日子一睹天颜和百官上朝的威仪风采)。对方瞥了他一眼,略带优越感地透露:“常朝啊,通常是每逢三、六、九日。明儿个是二十四,后天二十五,大后天就是二十六,该有朝会。”
“三六九…还真是。那就选最近的一个常朝日…洪武八年九月二十六?也好,夜长梦多,拖不起!”
天气因素也被他考虑在内。他抬头看天,近日都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近期似乎没有下雨的迹象。很好,他可不想淋成落汤鸡上演悲情戏,万一奏疏被淋湿字迹模糊,或者自己感冒发烧体力不支,那就全完了。
基础情报收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演练。真正的生死演练。
他回到那间四处漏风的破茅屋,将奏疏小心藏好,然后开始了疯狂而近乎魔怔的个人表演练习。
第一项:哭。
怎么才能在关键时刻迅速哭出来,并且是那种悲愤交加、忠诚感天的哭,而不是嚎啕大哭?掐大腿?拧自己胳膊?回忆悲伤往事?他试了掐大腿,疼得龇牙咧嘴,眼眶泛红,但眼泪就是不出来。
“…完了,我泪点这么高吗?还是说穿越把泪腺给穿丢了?这下尴尬了,死谏死谏,没有眼泪感染力少一半啊!”
最后他发现,结合身体真实的虚弱感和挥之不去的饥饿眩晕,再拼命回想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惨状、毕业论文的压力、导师催命的微信、对这个时代的恐惧、以及可能被剥皮实草的可怕想象…几种极端情绪叠加冲击,居然真的能逼出几点生理性的眼泪,配上那憔悴的面容,倒也有几分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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