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衙役头目上前呵斥:“还不快滚!县尊老爷今日心情不好,没把你们直接锁回衙门打板子,已是开恩了!”
书生们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屁滚尿流地溜了。
林霄也不敢怠慢,赶紧把东西胡乱一卷,塞进怀里,低着头就想混入人群溜走。
偏偏这时,王县令的目光扫到了他,或许是他动作稍慢,或许是他那身破长衫太过显眼。
“站住!”王县令冷喝道。
林霄身体一僵,心里暗道倒霉,只好转过身,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县尊大人。”
王县令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眉头皱得更紧:“看你年纪轻轻,也是个秀才功名?为何在此行此贱业?可有功名在身?”
“…来了来了,经典质问。怎么办?实话实说?说学生快饿死了,不得已而为之?会不会被当成哭穷耍赖?”
他心思电转,决定还是表现得老实点:“回县尊话,学生确有秀才功名。只因…只因家道中落,又身染微恙,盘缠耗尽,无奈之下,才想在此代写书信,换些米粮度日…绝无故意阻塞交通之意,请大人明鉴。”声音尽量显得虚弱又诚恳。
王县令闻言,脸色稍霁,但依旧没什么好语气:“即便如此,也不是尔等藐视街规的理由!念你初犯,又是读书人,这次便饶过你。速速离去,若再让本官见到,定不轻饶!”
“是是是,多谢县尊大人!学生这就走,这就走!”林霄连忙应声,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转身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直到看不见那些衙役的身影,才靠着墙壁喘了口气。
“好险…差点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死在老朱手里,先折在一个县令手里。看来这摆摊大业是行不通了。”
看了看天色,已近中午。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他摸着怀里仅剩的四文钱(入城税一文),犹豫着是买个烧饼充饥,还是干脆饿着肚子回去。
最终,饥饿感战胜了一切。他找到一个看起来相对便宜的烧饼摊,花一文钱买了一个又干又硬、没什么油水的烧饼,蹲在路边小口小口地啃着。
“…这口感…跟我小时候玩的和泥巴差不多。差评!”
啃完烧饼,觉得更渴了。他看到不远处有个简陋的茶棚,里面坐着几个脚夫模样的人正在喝茶歇脚。茶水很便宜,一文钱可以无限续杯(当然是劣质的大叶子茶)。
“…无限续杯?这个好!”
他又花了一文钱,走进茶棚,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碗茶,慢慢地喝着,竖起耳朵听着茶棚里的闲聊,既能解渴,又能收集信息,一举两得。
茶棚里的话题大多是些市井八卦,谁家婆娘跟人跑了,哪家店铺又换了东家之类的。
直到又有两个穿着体面些,像是小商贾模样的人走进来,要了茶,开始唉声叹气。
“唉,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一个胖子抱怨道,“南边那批货,眼看就要成了,偏偏卡在钞关那里,说是文书有点小问题,硬是要扣下查验!这查验来查验去,等到放行,黄花菜都凉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瘦子附和,“还不是京城里那事儿闹的!听说因为空印案,皇上龙颜大怒,下了严旨,所有公文往来、账目核算,比以前严格了十倍不止!底下那些官爷,谁敢怠慢?自然是宁严勿松!咱们这些做买卖的,可不就倒了血霉!”
“可不是嘛!听说京城里更是吓人!前几天应天府衙一个小吏,就因为上报灾民人数时,用的印模糊了一点,被上官怀疑是‘空印’余孽,当场就被拿下,送进了诏狱!我的天爷,那可是诏狱啊!进去还能有好?”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敢乱说!”胖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诏狱那也是你能提的?不过…说起来,皇上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
“慎言!慎言!”瘦子连忙打断他,“皇上也是被那些贪官污吏气狠了…咱们呐,自求多福吧。只盼着这阵风头早点过去。”
两人又压低声音嘀咕了几句,便匆匆喝完茶走了。
茶棚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但林霄的心,却砰砰地跳了起来。
空印案的影响还在持续发酵,甚至波及到了商业流通领域。
官员因为极小的问题就被下诏狱!
朱元璋的怒火远未平息!
“机会!这绝对是机会!老朱现在就像一座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但同时,他也是最需要有人能帮他‘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或者至少是摆出解决问题的姿态)的时候!”
一个模糊的计划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
他需要一封奏疏。
一封看似慷慨激昂、指责时弊、实则处处挠到朱元璋痒处的万言书!
他需要找到一个机会,一个能将这封奏疏,以一种极其轰动、无法被忽视的方式,递到朱元璋眼前的机会!
午门外?常朝日?
对!就是那里!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连身体的虚弱和饥饿感都暂时被忽略了。
他猛地站起身,将碗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就这么干!赌了!”
他走出茶棚,看了看方向,不再犹豫,朝着来时的路,大步走去。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他的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怀里,只剩下最后两文钱。
但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点什么比铜钱更重要的东西。
——一个作大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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