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海号”的螺旋桨划破零丁洋海面时,程远正站在甲板的观测台旁,手里捧着的《两种海道针经》被海风掀起页角。晨光透过薄雾洒在书页上,“广州往爪哇针路”那一段的红笔批注格外醒目——是泉州博物馆老馆长去年亲笔标注的“零丁洋段需辨潮汐,晨涨夜落,沉舟多在西侧泥沙区”。他抬头望向远处,广州港的灯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塔身上“光绪十六年重修”的刻字虽模糊,却与古籍里“广州塔灯,夜明如昼,为舟子指引”的描述渐渐重合,仿佛跨越三百年的时空在此刻交织。
“程队,声呐初步扫描有结果了!”郑海峰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他抱着便携式声呐仪跑上甲板,军绿色冲锋衣的袖口还沾着调试仪器时蹭到的机油,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零丁洋西侧水下四十米处,探测到一艘完整的木质沉船轮廓,长十七丈二尺,宽三丈六尺,货舱区域有密集的长方形强反射信号——跟《海国闻见录》里‘清代广州茶叶船,以楠木箱储茶,每箱长三尺、宽二尺、高一尺五’的记载分毫不差!”
程远立刻跟着郑海峰走到主控屏前,屏幕上深蓝色的海水中,一道深色阴影静静卧在泥沙里,货舱位置的光点密集排列,像是沉睡了两百年的宝藏。“再测一次水深和底质,”程远指着屏幕边缘的模糊区域,“确认沉船周围有没有暗礁,还有底质是不是软泥,别让潜水员下潜时陷进去。”
林新宇早已操控着无人机升空,他将无人机悬停在沉船正上方三百米处,高清摄像头穿透晨雾,传回水下实时画面:沉船上覆盖着近半米厚的泥沙,部分船板因海水侵蚀露出暗褐色的木质纹理,船舷两侧还残留着当年固定货箱的铁环,铁环上的锈迹在探照灯下泛着暗红色,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疤。“程队,你看船尾!”林新宇突然放大画面,手指着屏幕右下角,“隐约能看到‘广商陈记’的阴刻字样,旁边还有个‘乾隆’的年号款,虽然被泥沙埋了一半,但能看清‘乾’字的走之旁和‘隆’字的右耳旁!”
林珊这时已经把检测箱搬到了甲板中央,她蹲在箱子旁,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碳十四测年仪,浅粉色的防晒服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双透着认真的眼睛。她抬头看向程远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郑海峰——他正蹲在地上检查潜水服的氧气管,左腿在洛阳江留下的疤痕被潜水服的松紧带勒出淡红印子,林珊的眼神软了软,从检测箱的侧袋里拿出一贴防水创可贴,起身递过去时声音很轻:“等下下潜前把这个贴上吧,这是医用防水款,能挡住海水,别让伤口渗进去细菌。”
郑海峰接过创可贴,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晨雾里,他的耳尖悄悄红了,只能低头假装整理潜水服的领口,含糊地说了句“谢谢”。程远站在一旁,假装没看见这微妙的互动,翻开手里的《东西洋考》,指着其中一页对众人说:“你们看这里,‘乾隆二十五年,广州陈姓商帮遣三船赴爪哇,载武夷茶、普洱茶,以松香涂箱防潮,第一船、第二船皆平安归,第三船遇风暴,沉于零丁洋’。如果声呐扫到的是‘陈记’的船,那很可能就是这艘失踪的第三船,我们说不定能找到当年的茶叶样本,还有船员留下的贸易账本!”
半小时后,郑海峰带着两名资深潜水员准备下潜。他穿上厚重的潜水服,背上氧气瓶,面罩戴好前,特意回头看了眼林珊,见她正举着相机准备记录,便朝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林珊点点头,举起手里的记录本,在“下潜人员”一栏写下郑海峰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这是他们从南澳岛开始的小约定,每次下潜前都会用这种方式互相打气。
潜水员们跳入水中后,主控屏上的水下机器人画面开始实时更新。郑海峰带着队员缓缓靠近沉船,他们先用探照灯仔细检查船身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暗礁和渔网缠绕后,才开始清理船尾的泥沙。“程队,‘广商陈记’的字样确认了!”郑海峰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带着轻微的电流声,“年号款也清理出来了,是‘乾隆二十五年仲秋’,跟《东西洋考》的记载完全对得上!”
程远握着通讯器,叮嘱道:“先别急于清理货舱,先采集船板样本和周围的泥沙样本,让林珊做碳十四测年,确认沉船的准确年代,另外注意观察有没有船员的骸骨或个人物品,别破坏现场。”
“收到!”郑海峰应了一声,便带着队员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采集船板残片,又用取样管收集了沉船周围的泥沙。就在他们准备转移到货舱区域时,郑海峰的探照灯突然照到一个金属物件——是一把铜制的勺子,勺子柄上刻着模糊的字迹,他伸手将勺子从泥沙里挖出来,用防水布擦了擦,看清上面刻着“陈阿贵”三个字。“程队,找到一件个人物品!”郑海峰的声音带着兴奋,“一把铜勺,刻着‘陈阿贵’的名字,应该是船上的船员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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