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的声音很轻,落在阵枢上像一粒沙坠入深井。张继平的手指还搭在剑柄上,指尖微颤,却再无力收紧。那滴血沿着铜戒边缘滑下,渗进符纹深处,银白光脉跳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又像是熄灭前的回光。
林青站在阵台边缘,掌心的碎片割得皮肉翻卷,血顺着指缝滴在符阵上,每一滴都让光幕稳定一分。她没回头,只听见脚步声从山道上传来,杂乱、急促,带着喘息和惊惶。
第一批弟子冲上主峰时,看到的是满地碎石与焦土,三十六座哨台只剩骨架,灵灯残片散落各处。护山大阵的光幕悬在空中,像一层薄冰,随时会裂。阵台中央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张长老!”有人扑过去,却被林青抬手拦住。
“碰他一下,阵就塌。”她的声音很冷,但没回头,“去叫医修,带镇脉丹和续经膏,要刚炼好的,别拿库存的糊弄人。”
两名执事转身就跑。另一人扶起林青,发现她整条左臂都在发抖,衣袖早已被血浸透。
“你也伤得不轻……”
“我没事。”她甩开手,走到阵台另一侧,蹲下身,用碎片在符纹上划出一道新线。光脉顺着那道痕蔓延了一寸,随即停滞。她皱眉,又划第二道。
阵台下,一名老医修跪在张继平身边,手指搭上他腕脉,刚一触便缩回手。
“经脉断了七成,律丝反噬烧尽了气海……”他摇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他不会死。”林青说。
老医修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打开药箱,取出三根银针,沾了药油,缓缓刺入张继平后颈三处穴位。针尖刚没入皮肤,张继平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醒了?”执事问。
老医修摇头:“不是醒,是身体在反抗死亡。再这么下去,心脉也会断。”
林青站起身,走回张继平身边,蹲下,把碎片放进他掌心,合上他的手指。
“你撑住。”她说,“阵还在,门派还在,你没资格死。”
张继平的眼皮动了动,没睁眼,但呼吸稍微稳了些。
半柱香后,第二批医修赶到,抬来一张竹榻。他们不敢直接搬动张继平,只能用灵力托着他,一点点移上榻。林青一直跟着,手里握着那块残刀碎片,走到哪带到哪。
下山途中,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问:“林师姐,刚才那黑雾……是外敌吗?”
林青没答。
另一人低声说:“我看见三十七道影子冲出去,是不是……冤魂替我们挡住了?”
“闭嘴。”林青终于开口,“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记。今晚的事,谁也不准提。”
弟子们噤声。
竹榻穿过南谷,地面裂痕尚未合拢,银白符脉仍在外露,像地底埋着一张发光的网。几名执事正带着人用石板封填裂缝,每压一块,符脉就暗一分。
“不能全封。”林青说,“留一道口子,连着主阵。”
“可这……不安全。”一名执事犹豫。
“比死更不安全的是忘。”她盯着那道裂痕,“三年前他们被钉在这里,今天才终于松了钉子。这点连接,得留着。”
执事没再争,照她说的做了。
竹榻抬进静室时,天已微亮。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墙上挂着一幅残破的律令图,边角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医修们把张继平安置在榻上,开始施针用药。
林青站在门口,没进去。
“你也要处理伤口。”老医修出来时说。
“等他睁眼。”她说。
“你守不住的,你也快撑不住了。”
林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发黑,血还在渗。她没说话,只是把碎片攥得更紧。
正午,静室外来了三名执事,带来一份名单。
“十七人重伤,九人当场陨落,哨台损毁二十三座,律音塔倒塌两座……”一人念着,“藏律阁封门自保,无人伤亡。”
林青接过名单,看了一遍,撕成两半,扔进灯焰。
“重报。”她说,“伤亡名单不许出静室,损毁情况由工坊自行统计,现在,去把西北废岭的封印线重新划一遍,加三重禁制。”
执事迟疑:“可张长老还没……”
“现在我说了算。”她盯着火苗,“等他醒来,门派得还在。”
下午,雨开始下。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砸在青石板上,声音单调。静室里,张继平的呼吸终于有了起伏,手指偶尔会抽动一下。老医修换了三次药,银针换了七根,最后一针扎进心口附近时,张继平猛地睁眼。
只睁了一瞬。
瞳孔涣散,没有焦点,喉咙里挤出两个字:“阵……?”
“稳着。”林青坐在榻边,手里还是那块碎片,“你砸碎的钉子,一根都没回来。”
张继平的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又闭上了眼。
林青没动,手里的碎片边缘已经磨平,血干了又裂,裂了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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