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卿,” 怜舟沅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朕宿在何处,何时轮到你来教凤君规矩了?还是说,你这容卿的位分,已经高到可以代朕训诫后宫了?”
明德殿的宫门缓缓打开,映出她那张被权力与风霜淬炼过的脸庞,她的目光在顾元丞脸上短暂停留,随即很快收回。说这话时语气虽是调侃,顾元丞却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方才上朝时才与王中丞好一番口角,怜舟沅宁可完全没有再在后宫闹上一番的心思,只是在众人的目光里,走到沈复面前坐下。
“陛下明鉴,臣侍不过是与凤君殿下玩笑。”顾元丞赔着笑,随即又将话头引到南宫珏身上,“臣侍听闻最近南宫才子在宫中弄出个新物件儿,名唤‘肥皂‘,说是既不用晒制皂角,也不用熬草木灰,却能将衣物清洗得很是干净,实在是很稀奇,不知陛下可见过了?”
原本正坐的歪歪斜斜的南宫珏显然没想到顾元丞竟将将话茬转到自己头上,忙端正了一下姿态,将扇子搁在桌案上,正打算回话。
“顾容卿倒是关心琐碎。” 一个清清冷冷,带着病气的声音打断他。是陈清策。他放下帕子,瘦削的手指搭在扶手上,凤眼微抬,语气平淡无波,“想来容卿出身高贵,对浣洗这等下人事,也知之甚详?” 这话软刀子似的,噎得顾元丞脸色一阵青白。
不知怎的,陈清策总觉得自己和顾元丞不太对付,一听见他说话就忍不住反驳,陈清策自认为是自己昔日做门客四处游说留下的坏毛病,可偏偏这毛病对别人都不太发作,唯独对着这顾元丞......不过不妨事,他陈氏上下九十六口人十几年前都死绝了,也不怕连累父母家人。
顾元丞极快地瞥了陈清策一眼,还想反驳,却被怜舟沅宁的眼神震慑住。
“好了,如今百废待兴,朕瞧着后宫也无甚大事,诸位爱妃先行回宫吧,朕与凤君还有些事要谈。”
费劲巴拉地把人折腾到一块儿,也不多说几句话,宫里的人真是烦得很。南宫珏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悻悻地拽着许清风跟在众人身后走了;许清风却是颇为眷恋地看着怜舟沅宁,他都好几日没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沈复一边亲自端了正好温热的牛乳茶递给怜舟沅宁,一边让松墨端了早上就让小厨房特意制的蜜乳糕来,递参茶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眼前人的冰凉的手指。
“今日朝中的事惹陛下不悦了?虽说后宫男子不得议政,却不知有什么臣侍能为陛下分忧的事?”
“你妹妹......”话说到这里,怜舟沅宁还真想到沈家那位新推上来的家主沈瑶,是个很拎不清的主,朝上帮着王中丞一干老臣说话便算了,毕竟均田令确实有利有弊,实在是为了眼下的局势不得不行的办法,只是沈瑶仗着世家的名头,平日里行事也不讨喜。
如此想着,怜舟沅宁却并没有说下去,此前沈复为着她的事已经和母家闹得很不愉快,且因着沈复的长姐早逝,沈家短时间内怕是也推不出什么能干的人来顶上,自己执意提 ,怕是又要让他为难。
“母亲年事已高,这些事才交到阿瑶手里,很多事约莫是做的不太好,等改日,不,今夜臣侍就修书一封,让阿瑶不可再贸然行事。”
沈复正要跪在地上,就被怜舟沅宁拉住,她说起这事本不是为了责备他,如今这世道,男子到了妻家,日子本就不容易,更何况一国的凤君,便更难处事了。
“棠棣苑的宫人早晨来报,阿玖他身子还是不好,陛下......不如去看看他?”见怜舟沅宁面上并没有愠色,沈复顺水推舟道。
眼前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一时间没有接话。
“也不知阿玖如今愿不愿意见朕......”这话像是说给沈复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行动确实比说出的话更直率,说话间怜舟沅宁已经站起身来。
棠棣苑离得很远,宫人抬着轿辇一步步走,离得越近便也越萧条,明明阿玖这人从前最喜欢热闹的,入宫前却非求着自己给他分一个最僻静的院落,都不知道他住不住的惯。
临近棠棣苑,已经不能说是冷清,甚至可以说是萧索,不高的院墙上爬着些枯败的藤蔓,枯瘦的树干瑟缩在风中。
“停。” 怜舟沅宁的声音比秋风更冷。她挥手止住欲通报的太监总管孙德阳和抬辇宫人,“朕自己进去。” 她不想让更多人看到这里的破败,更不想惊扰了里面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吱呀——
推开院门,一股更浓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廊下空空如也,不见花草,只有几盆彻底枯死的残枝。石板缝里杂草丛生,倔强却也徒劳。
“陛下……奴才参见陛下。”一个穿着半旧宫装、面容稚嫩的小内侍闻声跌跌撞撞跑出来,正是阿玖身边的素弦,“柔侍刚醒,说容色不佳不宜面圣,正由拂冬伺候着梳妆,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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