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湿气,从鹰嘴岭的断口处呼啸而过,像一声未尽的呜咽。
沈清禾站在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三日前被推下去的马车残骸已被打捞上来,歪斜地横在坡底,木轮碎裂,铜包边烧得发黑,粮袋散落一地,稻谷霉烂成团,黑绿交杂,渗出腥臭的汁水。
几个村民蹲在一旁,用草棍挑着看,眼眶泛红,却不敢大声哭——怕惹祸上身。
她缓缓蹲下,指尖捻起一粒发黑的稻谷。
掌心微用力,谷粒应声化为粉末,指缝间滑落的灰烬被风吹散,如同那些无声无息饿死在寒夜里的命。
没有人听见她说话,可她的身影落在众人眼里,却比雷霆更重。
“铁头。”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响,却穿透风声。
“在。”
“把所有残骸运回山后坊,一袋不剩,一木不留。堆在集事堂前晒场,日日曝晒,让全庄的人都看看——我们省下来的米,是怎么被人扔进山沟的。”
人群骚动起来。
有人低语:“这是要翻脸了……”也有人说:“沈娘子一向忍让,这回怕是要动手了。”
可沈清禾已转身离去,青布裙裾扫过碎石,步履沉稳,没有回头。
当晚,观脉台灯火未熄。
陶管阵列仍在微微震颤,余韵未平。
那句浮于夜穹的铭文“天仓非藏谷之地,乃万民共耕之心”,尚在人们口中传诵,可沈清禾的心思,早已落回人间。
她摊开一张手绘山形图,墨线勾勒出鹰嘴岭的陡峭走势——那里曾是山后坊通往县城唯一的旧道,每逢雨季便塌方断行,如今更是被脚行势力封锁,连一只鸡都难送出。
“脚行能断我们的路,”她抬眼扫过堂中众人,目光如刃,“我们就自己长出腿来。”
陆时砚坐在角落的竹席上,手中握着一杯温茶,眉心微蹙。
他听出了这话背后的决绝,也听出了某种前所未有的野心。
老瘸兵拄着拐杖上前,枯瘦的手指戳在图纸中断桥的位置:“若用军中栈道法,需巨木百根、铁钉千枚,还得百人干上整月。咱们……耗不起。”他说完苦笑一声,“再说了,官府也不会批。”
沈清禾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段暗褐色的硬木样条,长约一尺,截面奇特,呈蜂窝状孔洞排列,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不用栈道。”她说,“用滑轨。”
她执笔蘸墨,在图上画出双轨并列的结构,轨道间距固定,末端微微下倾,又在山势缓坡处标出歇脚台位置。
“厢车底部包铜轮,借自然坡度人力推送,每里设轮换点,十人轮班,日可行六十里。”
堂内一片寂静。
老瘸兵眯起眼,反复摩挲那块木样,忽然浑身一震:“这木头……轻得反常,可硬度胜铁?”
“灵泉沃土养出来的。”沈清禾淡淡道,“抗压极强,不怕潮腐,十年不朽。”
陆时砚一直未语,此刻却缓缓站起身,走到图前凝视良久,忽而低笑一声:“这不像是车在走,倒像是地在送。”
众人一怔。
他眸光微闪,似有所悟:“你造的不是路,是‘势’。只要坡度够,力就能传,哪怕无人推,车也能自己滑下去。”
沈清禾看向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艳。
她没说话,只是点头。
那一夜,观脉台的灯亮到天明。
三日后,施工首日。
晨雾未散,沈清禾带着水莲嫂与五名寡妇,肩扛第一根木轨,踏上鹰嘴岭。
她们身后,是三十名沉默的妇人,每人肩上都压着一段经灵泉滋养的硬木轨条,脚步坚定,踏碎露珠。
岭口,石磙子率三十名脚夫早已候在此处。
他们手持扁担、铁钎、粗绳,横列成墙,满脸戾气。
石磙子赤膊袒胸,臂上刺着“铁脚通途”四字,怒目圆睁:“谁敢动一钉,砸谁骨头!”
气氛紧绷如弓弦。
沈清禾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列队。
她未召护卫,未带兵器,只站在最前,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却不动如山。
对峙持续至正午,日头灼人,脚夫们汗流浃背,却仍不肯退。
就在此刻,沈清禾忽然弯腰,从随行的背篓中拎出一只破旧米袋,袋口一抖,霉变的救灾粮哗啦倾泻在地。
腐臭瞬间弥漫。
“你们拦的是我的货。”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毁的是上百户人家的命。这些米,本该送去北村熬粥,救那些饿得啃树皮的孩子。现在呢?喂虫了。”
有年轻脚夫忍不住掩鼻后退一步。
石磙子脸色铁青:“你少拿灾民压人!这山路自古归脚行管,你私建轨道,坏了规矩,就是与全行会为敌!”
“规矩?”沈清禾冷笑,“谁定的?你们收三成抽头,逼百姓卖儿鬻女才走得通这条路,这就叫规矩?”
她环视众人,目光锐利:“若真为活路,不如看看——这路,能不能活人。”
话音落下,风骤停。
所有人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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