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霜,山风穿林而过,带着一股铁锈与陶土混合的微腥气息。
沈清禾立于观脉台高处,衣袂翻飞,目光如刃,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各村织坊首领齐聚于此,有老者拄杖而立,也有青壮满脸狐疑。
他们手中捧着刚刚分发下来的“基础构件包”——两轮、一轴、三卡榫,木料粗糙,未加雕琢,更无图纸说明。
“就这些?”一名粗嗓门的汉子忍不住开口,“这连个锭子都没有,怎么纺线?你们沈家坊前些年不是还送整机上门吗?如今反倒倒退回去?”
众人嗡嗡议论,不满渐起。
陈机头站在人群前方,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
他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老木匠,曾亲手改良过七代纺车,对每一寸榫卯都了如指掌。
此刻他盯着那几块简陋木件,眼神里满是不信。
“沈姑娘,”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手艺是祖宗传下来的,靠的是精工细作。你把机器拆成碎片给人,这不是授人以渔,是逼人赤手空拳去捞鱼!”
沈清禾静静听着,不辩解,也不动怒。
她缓步走下台阶,走到一块平整的石板前,蹲下身,将那几个部件一一摆开。
“诸位可还记得,三个月前,我们第一台‘共耕纺车’问世时,是谁最先学会使用的?”她忽然问。
众人一愣。
“是一个十岁的放牛娃。”她轻声道,“他没有师从任何匠人,也不识字,但他拆了旧车,比着样子,用竹片和麻绳拼出了能转的轮子。”
她抬头,目光灼灼:“技术若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就永远只是权贵的玩物。可若人人都能改、能修、能传呢?它才会活过来。”
她说完,轻轻拍了下手。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来,手里拿着一根削得光滑的竹枝,两端系着麻线,中间绑着一块小石头作配重。
她将竹枝夹在腿间,一手拉线,一手捻动,竟真的纺出了一缕匀细的棉纱!
全场寂静。
陈机头瞳孔微缩,上前几步,仔细查看那“纺车”,手指抚过竹节与麻结,良久,一声长叹自喉间溢出。
“巧……太巧了。”他喃喃道,“原来不必非得是黄杨木做锭,桐油浸轴才能转……只要懂得力道与平衡,草木皆可为器。”
他缓缓后退一步,低头抱拳:“老朽愚钝,今日方知——技随人活,而非人随技死。”
就在此时,角落里传来一声苍老却清晰的声音:
“那便让我这瞎眼老婆子,也试试‘活’字如何写。”
众人回头,只见阿织拄着拐杖缓步而来,双目虽盲,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摸索着坐下,从怀里取出一架早已磨得发亮的小纺车,木质斑驳,却异常轻巧。
“我提议,办一场‘无声织会’。”她说,“百名织妇齐聚台下,不点灯,不言语,不击更鼓。只凭手感,依心跳节奏同步开织。让织机之声汇成地脉共鸣,唤醒沉睡的种子。”
沈清禾眸光一颤。
她早知阿织非寻常绣妇——这位老人曾在先帝年间主持宫中“静纬阁”,专研以音律调经络、以织法通天地的古术。
只是战乱之后,此技失传,连朝廷都以为不过是荒诞传说。
而现在,大地异象初现,银丝藤蔓自发护苗,空间棉花区蠢蠢欲动……或许,正需要这样一场“无声”的仪式,来完成最后的觉醒。
“准。”沈清禾点头,声音坚定,“今夜子时,观脉台下,百妇同织。”
当夜,月隐星沉。
一百名织妇盘坐于地,面前摆放着初生的千家絮棉——那是由空间灵泉培育、混入银丝藤基因的新种,洁白如雪,却又隐隐透出金属般的光泽。
她们的手搭在纺车上,闭目凝神,呼吸渐趋一致。
地面上,百匹棉絮并排铺展,下方正是贯穿全坊的地脉陶管网络——那些刻着《共耕盐约》密纹的陶管,已悄然成为连接空间与现实的血脉通道。
子时钟响。
没有号令,没有鼓点。
第一百零一下钟音落地的刹那,百梭齐动!
纺轮旋转的嗡鸣低沉而绵长,如蜂群振翅,如远雷滚动。
这声音并非杂乱,而是随着织妇们的心跳节律,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波,顺着陶管缓缓渗入地底缝隙。
茅屋之内,沈清禾盘膝而坐,铜印贴于掌心,识海中的九州农脉图剧烈震颤。
她仿佛看见无数光流自陶管奔涌而出,汇入空间深处那一片广袤的棉花区。
刹那间——
空间内银丝狂舞,如万千灵蛇苏醒!
所有沉睡的种子外壳龟裂,淡金色胚芽破壳而出,迎风舒展,细根如须,在空中轻轻摇曳,竟可在离土状态下存活三日而不枯!
“成了……”她唇瓣微启,眼中泛起水光,“活种……真正‘活’了。”
消息尚未传开,晨雾尚笼山林。
一道素袍身影却已踏破薄霭,悄然出现在山后坊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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