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夜,风止云沉。
二十辆牛车静静列在沈家村外的荒道上,黑轮已涂,马嘴裹布,唯有每辆车辕下悬着一盏绿灯笼,在夜色里幽幽晃动,像林间潜行的萤火。
铁头一身短打,披着蓑衣,站在首车旁默数人手。
他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每一双脚步、每一根绳索——这是第一趟“无声车队”,成败在此一举。
三里外,清水驿道卡口隐约可见巡丁走动的身影。
火把映照着青石关隘,守卒换岗的铜铃声随风传来,清冷而规律。
沈清禾坐在竹楼顶层,手中铜印贴于掌心,闭目凝神。
识海深处,“漕运监察图”缓缓流转,那条自北境断裂河道蜿蜒而出的废弃古渠,在她意识中愈发清晰,如同血脉搏动。
此刻,图中标记的一处红点骤然停滞——正是卡口位置!
她眸光一凛。
巡查提前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抬手轻叩窗棂三下。
藏在檐角的小桂子立刻会意,取出柳叶哨,指尖微颤却稳,一声极细、极低的哨音破空而出,如蛇游草隙,直传前方。
信号落地不过片刻,铁头猛然抬手,二十辆牛车无声调转方向,碾过冻土,悄然驶入左侧荒田。
枯稻茬割得齐整,泥地松软,车辙迅速被夜露掩去。
众人伏身蹲在沟垄之间,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半个时辰后,卡口方向传来懒散的谈笑。
“今儿怎么突然加巡?白跑一趟。”
“上头说有人报信,有私盐要走清水道……嗐,哪来的胆子,郑大人眼皮底下也敢动?”
“放了吧,冻死了。”
火把熄灭,脚步远去,卡口重归寂静。
铁头缓缓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霜气,挥手示意——车队再度启程。
这一次,他们顺利穿过了原本铜墙铁壁般的关卡,将千斤粗盐尽数交付邻县饥村。
那些面黄肌瘦的老幼围在村口,颤抖着接过盐包,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捧盐如金。
消息如野火燎原,一夜之间烧遍三郡交界之地。
三日后,沈清禾在禾社大堂前立起一面黑漆木牌,上书四字:“共耕盐约”。
凡愿加入者,可用粮食、布匹或劳力兑换“盐券”。
每户每月凭券领取定量食盐,不多不少,公平有序。
她在各村设代收点,由苏秀才亲手设计票据:麻纸为底,暗纹交错,朱砂隐印,火烤则显,水浸不褪。
更妙的是,每张盐券背面皆印有一句农谚,孩童可诵,妇孺能识。
短短半月,十七村相继入盟。
每日收粮逾万斤,布匹成捆,人力登记册厚达三寸。
陆时砚执笔核算,眉头越皱越紧,末了搁笔轻叹:“我们……已掌控三郡交界三分之一的民间盐流。”
他说这话时,窗外正飘着细雪。
炉火噼啪,映着他清俊侧脸。
他抬眼看向沈清禾,目光复杂:“你不动刀兵,不结权贵,却已撬动国脉之基。这不止是救饥,是在重塑秩序。”
沈清禾没答,只低头翻看账册。
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心中却并不轻松。
她知道,郑元通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放行,不过是迫于军镇断盐的压力,暂时退让。
风暴只是暂歇,不是终结。
更让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几日夜里,她亲自巡查了几处播下禾社改良种的田地。
那些曾贫瘠板结的土地,竟在月光下泛出淡淡微光,如同星尘洒落。
村民惊疑称奇,说夜里走过田埂,能听见土壤深处传来细微震颤,像是大地在呼吸。
她蹲在田边,掌心覆上泥土,闭目感应。
铜印微热,识海中的“福缘粮囤空间”仿佛与外界产生了某种共鸣。
灵泉汩汩,沃土翻涌,似有无形之力透过空间屏障,渗入现实大地。
盲茶翁就是在这样的夜里拄杖而来。
老人一身灰袍,目不能视,却精准踏进禾社门槛。
他未言来意,只取新盐一撮,化水煮茶,炭火慢煨。
茶香初起时,他忽然停手,闭目良久,眉峰微动。
“此咸非死味。”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磨地,“含生机动荡之气,似与大地同呼吸。”
厅内众人屏息。
他睁开浑浊双眼,望向沈清禾:“你不仅通天仓,还在织网——一张能让百姓自己握盐碗的网。”
说罢转身欲走,临至门边,忽又驻足。
“水满则溢,势极必折。”他背影佝偻,话语却如钟鸣,“下一步,莫走大道,要凿河。”
话音落下,人已消失在风雪之中。
沈清禾伫立原地,久久未动。
那一夜,她彻夜未眠。
烛火摇曳,铜印静静躺在案上,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仿佛活物般微微脉动。
她反复摩挲着它冰冷的边缘,脑海中不断回放盲茶翁的话、田地的微光、识海中那条蛰伏的古渠……
忽然间,一个念头如电光劈开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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