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立于堂中,手中拎起一只缝好的布囊,指尖轻轻摩挲外层粗麻上的墨字:“陈米换酱”。
字迹歪斜,像是不识字的老农勉强写就,透着一股子乡野拙气。
可只有她知道,这四个字背后藏着多少步步为营的算计。
“每袋藏盐十斤,外层填入三升陈米作掩护。”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进城后不叫卖,只摆摊换物。两升糙米换一斤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一名织坊妇人忍不住低问:“真能成?官市一斤盐要三十文,咱们才收不到十文的米……不怕惹眼吗?”
沈清禾唇角微扬,目光如刃:“正因便宜,才没人想到是盐。百姓只当捡了便宜,谁去追究一担‘酱料’的来历?况且——”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他们不是查不到,是根本想不到货不在货里。”
陆时砚坐在角落案前,一边听一边执笔记录,神情沉静,指节修长的手却将毛笔攥得极紧。
他知道,这一局比表面更险。
低价倾销不止动摇盐纲定价,更是对整个官商体系的挑衅。
郑元通绝不会坐视。
果然,不过半日,消息便如野火燎原。
城南集市上,一个不起眼的酱菜摊前排起了长队。
农妇们挎着米篮,争先恐后地用家中难咽的糙米换取那包灰扑扑的“酱料”。
有人当场拆开回家试用,炒菜、腌肉、煮汤——咸香四溢,分明是实打实的海盐!
“价钱还不到官市一半!”
“哪来的?莫不是私盐?”
“管他呢!只要不断货,我宁愿天天吃粗粮换它!”
流言迅速蔓延至邻县。
灾荒未解,民不聊生,盐价高企如刀悬颈,如今突然出现一条活路,谁肯放过?
次日天未亮,便有饥民结队而来,肩挑背驮,只为换回几斤救命之盐。
风声传到盐纲会总会时,郑元通正在饮茶。
瓷杯猛地砸在地上,碎瓷飞溅。
“一群蠢货!”他暴起怒吼,“几十车私盐进出城门,你们竟说没查出任何异常?!”
手下差役跪了一地,冷汗涔涔:“大人……那些都是农户送礼、妇人卖酱的零散担子,每趟不过几斤,又混在柴草炭筐里……我们翻遍全城也没见整包大货啊!”
“账呢?总该有账!”郑元通咬牙切齿。
“查了十余家铺面,灶台、墙缝、地窖都掘了,什么都没找到……只在一家老寡妇家灶下挖出几片碎陶,刻着‘腌菜十八坛,竹篮七孔’,不知是什么暗语……”
郑元通怔住,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撞上了真正懂规矩的人——不是蛮干走私,而是把整套交易化整为零,藏形于市井烟火之间。
而此时,沈清禾正站在院中晾晒新染的布条,风吹动她的发丝,也拂过胸前那枚青铜印。
它安静地贴着她的肌肤,仿佛沉睡,却又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泛起一圈极淡的幽蓝水纹。
二十里内,山道蜿蜒、水脉流转,皆已在它感应之中。
陆时砚在灯下再度翻阅密账,忽然停住。
烛火轻晃,映照着他骤然凝滞的瞳孔。
某页边缘记着一行小字:“竹篮九孔,走东岭岔口。”
他取出一张泛黄的旧边防图,手指沿着小径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北境军镇外围的偏港码头——那是条早已废弃的运粮道,如今却被标注为“药材商队常行路线”。
可问题在于:去程车重蹄沉,回程却轻如空载。
他猛地合上图卷,提笔刻下一枚竹片,字迹深峻如刀痕。
片刻后,小桂子裹着蓑衣溜出后门,将竹片塞进一只送酱的陶坛底部,送往江畔渡口的吴艄公手中。
当夜,雷声滚滚压境。
一道闪电撕裂夜幕,照亮院中一道纤瘦身影。
沈清禾仰头望着风雨欲来的天空,掌心铜印微颤,似有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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