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细长晶莹,入口软韧清香。
“这是什么品种?”萧景行一怔。
“抗寒粳。”老人咧嘴笑了,“山后坊沈娘送来的种,照着她写的册子种的,雪里都能活!”
他又引萧景行去看屋后一处移动暖棚,木轮底盘,可拖行迁徙,内设简易集热灯。
“说是苏秀才派人送来的,叫‘移动育秧车’,能在雪地里走哩!”
萧景行伫立良久,望着那棚中翠绿的新苗,心头如遭重击。
回驿馆后,他彻夜未眠,研墨提笔,写下一道奏疏:
《劝耕疏》。
“今有义农夫人,不争田亩,而争人心;不敛财货,而散技艺。其所行非一家之富,乃万民之基。此非资本之仁,乃天下之火种也。臣请陛下察之:救荒不在放粮一时,而在启民智、授其技、使人人可耕、处处可收……”
墨迹未干,东方已露微光。
而在山后坊,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村中心广场已悄然竖起一面新旗。
旗上绣着一株破雪而出的绿苗,下书四个大字:
禾生万物。山后坊的春日集市,人声鼎沸如潮。
青石板路上铺着薄薄一层稻壳,踩上去沙沙作响。
各色摊档沿街排开,新磨的米粉、腌制的酱菜、晒干的菌菇琳琅满目,空气中浮动着柴火与米酒交织的暖香。
然而今日真正的焦点,却不在这些寻常货品之上——村中央搭起一座高台,红绸尚未揭开,已有百余名外埠粮商围拢而来,目光灼灼。
杜掌柜一袭灰袍,立于台上,须发微动,神情肃然。
他身后两名壮汉抬出一本厚册,封皮漆黑,烫金标题赫然是《禾联社月度账录》。
“诸位远道而来,不为争利,而为明义。”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上月社内新米统销十七万石,市面均价压低三钱,百姓得实惠,我们亦有盈余。然利润三成,未入私囊,尽数投入公共基金——已建暖窖两座,可储种粮五万石;修渠三百丈,引活水入三村旱田。”
台下一片哗然。
有商人低声议论:“别的商行唯恐成本外泄,他们倒好,连账都敢晒出来?”
杜掌柜不理会质疑,只一挥手,几名工匠推上一辆木制模型。
轮轴精巧,筛网分层,手摇曲柄一转,粗谷、细米、碎粞便自动归类。
“此乃‘分级筛谷车’,沈娘亲手绘图,经二十次试改而成。明日开工量产,凡加盟共耕会者,皆可半价定制,并享技术指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图纸不藏,工艺不锁。她说了——技术若不能落地生根,便只是空中楼阁。”
一名络腮胡商人冷笑出声:“你们不怕人人学会?到时候谁还找你们买?岂非自断财路?”
杜掌柜朗笑三声,笑声震得檐角铜铃轻颤。
“她从不怕别人学会。”他缓缓道,“她说,越多人会,这火就越烧得旺。一人点灯,照不过一屋;千人执炬,方可焚尽长夜。”
话音未落,门外骤起喧哗。
蹄声杂沓,尘土飞扬,十余辆牛车缓缓驶入集市,车上堆满木架、铁轴、竹筛——竟是清一色的筛谷车零件!
驾车之人皆是周边村落的农夫,满脸风霜,衣袖磨破,却眼神明亮。
“我们不会做生意,但我们会造!”领头老汉跳下车,嗓门洪亮,“昨儿夜里赶工三天,按山后坊流出的图纸拼出来的!就等着今天来入会,学整机组装!”
人群沸腾了。
有人怔然失语,有人拍案而起,更有几位年轻掌柜当场写下盟书,愿携资入股共耕会。
连一向保守的江南米帮代表也忍不住低语:“这不是在卖米……这是在播火。”
此时,天色渐暗。
沈清禾并未现身集会,而是独自坐在村北那座无名碑亭之中。
亭中立着一块铁碑,据说是前朝遗物,每逢风雨将至,便会嗡鸣如诉。
她掌心托着一枚青铜小印,印底刻着“禾生万物”四字,隐隐发烫。
闭目凝神,她的意识沉入空间。
灵泉不再局限于方寸池塘,涟漪正一圈圈扩散,仿佛无数细流顺着看不见的脉络延伸向远方。
每一处涟漪震动,都对应着某地新苗破土、暖棚升烟、或是农人依图施工的身影。
她忽然睁眼,望向北境方向。
那一缕微光——来自千里之外的雪原村落——竟比昨夜更亮一分,如同星火燎原前的最后一颤。
“原来如此……”她低声呢喃,嗓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不是我在催熟他们……是他们的生机,在反哺这片土地。”
风掠过林梢,铁碑忽地震颤,嗡鸣骤起,似天地回应。
远处田埂上,一株早播的稻苗悄然挺立,顶端泛起极淡银光,转瞬即逝——像是大地眨了眨眼,又像命运在黑暗中轻轻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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